是“山”!
“但是,”刘建国话锋一转,“他手机的云备份里,我们恢复了一部分被他删掉的短信。”
“其中一条,是发给那个加密号码的,内容是:鱼已入网,饵料已备足,随时可以收线。”
“时间是昨天晚上!”
鱼已入网?
饵料备足?
林昭远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
“老刘,天鸿置业,是不是最近在江口有其他的投资项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回忆。
“有!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县里不是刚批了一个城东的商业广场项目吗?”
“承建方就是天鸿置业!”
“据说投资好几个亿,当时孙传鸿还在的时候,当成个大政绩来吹的!”
林昭远瞬间全明白了。
什么商业广场,那他妈就是“饵料”!
他们用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大项目,把几个亿的资金名正言顺地投进江口。
而真正的目标,“鱼”,就是钢厂那块地!
一旦省里的“整合平台”方案通过,他们就能用这笔“饵料”钱,以极低的价格,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地弄到手。
到时候资金一倒手,再把商业广场的项目一拖,或者干脆宣布资金断裂,谁也查不出问题。
好一招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书记?”
刘建国听林昭远半天没说话,有些担心。
“我知道了。”
林昭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人先看好,别让他们跟外界有任何接触。”
“手机里的证据,全部固定下来,做双重备份。”
“明白!”
挂断电话,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航和沙言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想到了斗争会很残酷,但没想到,对方的布局竟然如此阴险和庞大。
“昭远,这……”
苏航的声音都有些发干,“这已经不是工作方法的问题了,这是冲着侵吞国有资产来的!”
“他们不是要跟我们斗,他们是要吃了整个江口钢厂!”
沙言咬着牙,方向盘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林昭远睁开眼,目光穿透车窗,望向远方沉沉的暮色。
他要的是工人的活路,而对方要的是工人们脚下那片土地的死路。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苏县长,回去之后,立刻整理所有关于天鸿置业在江口投资项目的资料,一个字都不要放过。”
“是!”
“沙部长,通知吴元勤,签约仪式结束了,但工作才刚开始。”
“让他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培训中心和那八家企业。”
“任何陌生人靠近,都要第一时间上报。”
“尤其是那几个工人代表,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我明白,书记!”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江口县城。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却比往日显得更加冷清。
奥迪车缓缓停在县政府大楼前。
林昭远推门下车,正准备往里走,手机又“嗡”地震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彩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点开。
屏幕上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租住那套老旧公寓的防盗门。
而在门锁的位置,一道刺眼的划痕。
一股寒气,顺着林昭远的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
这不是流氓混混的恶作剧,更不是什么简单的恐吓。
这是宣战。
是来自那座看不见的“山”,对他林昭远本人,赤裸裸的宣战。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删除。
照片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昭远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翻腾的怒火和那一丝冰冷的寒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对方急了。
推进会的胜利,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让他们撕下了伪装,开始动用最下作的手段。
家,已经暴露。
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的安全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退缩?
这个念头连一毫秒都没能在他的脑子里停留。
退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是苏航,是沙言,是吴元勤,是几千名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钢厂工人。
他退了,所有人的心就都散了,气就都泄了。
必须反击。
而且要更快,更狠。
他猛地转身,目光落在苏航和沙言惊疑不定的脸上。
“通知吴元勤、刘建国,还有所有在家的常委。”
“半小时后,县政府小会议室,紧急常务会议。”
“任何人,不得缺席。”
苏航和沙言对视一眼,从林昭远那平静到可怕的眼神里,读懂了风暴将至。
“是!”
两人没有多问一个字,立刻分头行动。
……
半小时后,县政府小会议室。
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几个烟头。
刚刚在推进会上取得“阶段性胜利”的短暂振奋,此刻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会议冲得烟消云散。
常委们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疑惑。
林昭远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苏航和沙言。
“同志们,紧急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件突发情况。”
“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上是我家门的门锁,被人用利器恶意划伤。”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这在江口县的政治生态里,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斗争归斗争,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直接威胁到县委书记的人身安全,这已经越过了所有底线!
苏航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沙言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妈的!”
吴元勤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谁干的?!反了天了!”
“这帮狗娘养的!”
他指着门口,唾沫星子横飞,“敢动林书记,老子他妈的第一个不答应!”
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刘建国脸色铁青。
他作为全县的公安系统负责人,发生这种事,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书记,这是极其严重的挑衅和人身威胁!”
刘建国站起身,“我立刻安排特警,二十四小时对您和您的住所进行重点保护!”
“老吴,坐下。”
林昭远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制止了吴元勤的暴怒。
然后,他看向刘建国,摇了摇头。
“保护是必须的,但不能大张旗鼓。”
“我们现在这么一搞,正中对方下怀。”
“他们就是要看我们自乱阵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