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解气!”
“那个姓张的县委书记无期!”
“还有好几个副县长局长全进去了!”
“活该!”
“可不是嘛!”
“我老家就是江口的,你是不知道天鸿集团在江口那就是土皇帝!”
“咱们老百姓真是敢怒不敢言啊。”
“现在好了听说新来的那个县委书记,叫林昭远厉害得很!”
“就是他一手把天鸿这颗大毒瘤给拔了!”
“老百姓都管他叫林青天!”
“真的假的?”
“这么牛?”
“我看看……我搜搜……卧槽还真是!”
“这么年轻?!”
“比我还小几岁吧?”
“这……这简直是传奇啊!”
“可不就是传奇!”
“我跟你说,我们江口现在提起林书记,谁不竖个大拇指?”
“这才是真正为老百姓办事的官!”
林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手指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林青天。
这三个字,烫在他的心上。
是荣誉,更是枷锁。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对得起这三个字。
高铁抵达江口站时,已是深夜。
站台上冷冷清清,只有零星的旅客拖着行李,行色匆匆。
吴元勤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昭远,车已经到出站口等你了。”
“不用了。”
林昭远的声音很平静,“我打车回去就行,你们早点休息吧。”
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回来了。
今晚,他只想做回那个住在老破小出租屋的林昭远。
他需要和过去,做一次彻底的告别。
打了一辆出租车,报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地址。
司机是个话痨,从天鸿案侃到江口的房价,最后感慨道:“多亏了咱们林书记啊!”
“不然江口这天还不知道要黑到什么时候呢!”
林昭远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司机热情地不肯收钱:“您是去县委大院儿的吧?”
“一看您这气质就是干部!”
“能载您一程是我的荣幸!”
“就当是我替全家谢谢林书记了!”
林昭远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塞过去:“师傅我不是什么干部。”
“而且就算是林书记本人坐你的车也得给钱。”
“这是规矩。”
说完,他推门下车,快步走进了漆黑的楼道。
出租屋的门锁已经有些生锈,钥匙插进去,要费力地转动几下才能打开。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陈设简单得甚至有些寒酸。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掉了漆的写字台,就是全部的家当。
这里的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和胡燕分手的那个晚上。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他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最上面放着的,是陈艳兵县长留下的那个旧笔记本。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封皮,仿佛还能感受到陈县长手掌的温度。
他翻开本子,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钢铁厂排污问题必须解决,这是底线也是良心。”
“城西绿化带规划,资金缺口巨大,需向市里争取专项拨款……”
“民生才是根本。”
“任何以牺牲百姓利益为代价的发展都是耍流氓。”
林昭远合上笔记本,紧紧地抱在胸前,在心里默念着。
他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公文包里,这是他今晚要带走的,最重要的东西。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昭远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县委大楼。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见到他,无一例外地都会猛地停下脚步,立正站好,眼神里带着一种敬畏的复杂情绪。
“林书记,早!”
“林书记早!”
问好声此起彼伏。
但林昭远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只是微笑着对每一个人点头致意。
推开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苏航显然是让人每天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咚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
苏航和刘建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神色肃然。
“林书记,深海那边最近很安静,太安静了。”
“我们监控的几个可疑账户资金流动都停了,像是提前收到了风声。”
林昭远眉头微蹙:“蛇被打草惊动了缩回洞里了。”
“这很正常。”
“老刘人事上的事怎么样了?”
刘建国用力地点了点头,“名单已经拟好了。”
“那些跟着张登和,孙传鸿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一个都跑不了!”
“还有一批墙头草,我都按照您的意思把他们调去了人大,政协那些清闲衙门,先养着慢慢观察。”
“嗯。”
林昭远沉吟片刻,叮嘱道,“动作要稳不要急。”
“江口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不能再起大的波澜。”
“你们俩要配合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局面给我稳住了。”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明白!”
苏航和刘建国齐声应道。
三人又就一些具体的细节商议了片刻,直到办公室的秘书敲门提醒,九点整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县委一号大会议室。
当林昭远推门步入会场的那一刻,原本还有些许细微杂音的会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座的,是江口县权力的核心层。
全体县委常委,县直部门的一把手,各乡镇的党委书记济济一堂。
“哗啦——”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站了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响!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复杂。
有发自内心的敬佩,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有对他即将高升的羡慕,有对他离去的不舍。
林昭远站在主席台前,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下的众人。
他伸出双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掌声渐渐平息。
他示意大家坐下。
“同志们,开会。”
会议由他亲自主持。
首先,由代理县长苏航,通报天鸿集团系列案件的审判后续,以及全县的维稳工作安排。
随后,由公安局长刘建国,通报涉案人员的财产查封,追缴工作的最新进展。
两人的汇报,言简意赅,数据详实。
整个过程中,林昭远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最后,轮到他做总结讲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同志们,天鸿这颗毒瘤我们把它挖掉了。
“张登和这个盖子我们把它揭开了。”
“江口的天看起来是亮了。”
“但是我希望大家清醒地认识到,挖掉毒瘤不代表肌体就健康了!”
“揭开盖子更不代表锅里的水就干净了!”
“肃清流毒,恢复经济,改善民生,我们的任务依然艰巨!”
“甚至比抓几个人,判几个案子要艰巨得多!”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后,苏航同志,刘建国同志能够带领大家继续把这项工作,扎扎实实地做下去!”
“把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成果巩固住!”
“让江口实现真正的新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最后我向大家通报一下组织上的安排。”
“我个人将赴临江市担任新的工作岗位。”
会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骚动。
“但是!”
林昭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无论我身在何地,无论我的职位是高是低,也无论我们在座的各位未来会走向何方!”
“我希望大家永远记住!”
“我们工作的唯一宗旨永远都只有五个字——”
“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