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离一家下葬的日子,定在八月二十六。
场面很盛大。
和燕长离订婚的秦抚诗也来了。
她一身缟素,形容憔悴,鬓边戴了两朵白绒花,几乎哭晕在棺前。
若不是被同来的河东王妃拦着,她还要往棺木上撞。
在场宾客,没有一人不说秦七小姐情深义重,堪为宿州女子的表率。
傍晚回了秦家。
关上大门,秦抚诗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眼睛虽然红肿,却再不见半分悲伤。
秦三夫人端了一碗雪梨银耳羹上来,放到她跟前。
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发。
“小七,不要感伤,这种畜生死了活该,咱们以后慢慢挑,总会遇到你的正缘的。”
在燕长离出事之前,秦抚诗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爹娘和祖母。
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秦三夫人快要心疼死了。
他们夫妻呵护备至的女儿,在姻缘上几次三番遭人戏弄。
秦抚诗拿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羹汤,盛了一勺,却没喝,又让它流下去。
她抬头看着秦三夫人:“娘,经历这么多,你还没有放弃让我相亲嫁人的打算吗?”
秦三夫人声音艰涩。
“小七,世道如此,女子除了嫁人,哪里还有旁的出路?
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娘不会再催你,往后你若遇到喜欢的,就嫁,若是遇不到,也没关系。
爹娘攒了不少钱,你们兄妹三个,一人一份,你拿大头。”
秦三夫人说着掉眼泪。
“娘只怕,等你老了,手上空有钱财,却没有子孙依靠,白白遭人欺辱,侄子侄女到底和儿女不同的。”
这个世界就是男子命贵,女子命贱。
倘若多年后,秦抚诗没有自己的依仗,一个孤老太太,攥着一大笔钱财,就是别人眼里的肥羊。
“娘。”
秦抚诗心头一软,环抱着秦三夫人的腰。
秦三夫人摸着秦抚诗的脑袋,又跳出另一个想法。
“小七,实在不行,过两年你就找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人成婚,等生了儿子,咱们再求王妃做主和离。
咱们秦家自己把孩子养大,爹娘还年轻,能帮衬你带孩子,等孩子长大,能撑起门庭,你就安稳做个享福的老夫人。”
秦三夫人越说越觉得可行。
秦抚诗被她吓了一跳。
“娘,你在开玩笑吗?”
她爹娘素来在乎脸面,如今居然做出这样的提议,去父留子。
真是亏她娘想的出来。
秦三夫人看着她惊诧的脸,语气悲凉。
“跟你后半生不吃苦不遭罪相比,爹娘这点脸面算什么?这世上并不是没有和离的女子,只要王妃肯为你做主,这事儿就容易办。”
她拿定了主意似的:“等你爹晚上回来,我再跟你爹商量。”
“娘,我暂时没有这些想法,我想出去做生意。”秦抚诗鼓起勇气道。
“做生意?”
秦三夫人意外。
“嗯,”秦抚诗点头,“不管是四哥还是五哥,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前途,爹总有老的一天,我不能总坐在家里等着坐吃山空。”
在世人眼中,商人都是投机取巧的,是最不入流的。
没有哪个家的闺阁千金会去抛头露面做生意。
换做从前,秦三夫人肯定一口否决。
可现在她有点犹豫:“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想开个首饰铺子。”秦抚诗道。
她从前认识的那三个男人,不管是祁越丰、程伶还是燕长离,都有开首饰店。
沾了他们的光,她对此有一定的了解。
而且她自己会设计首饰图样。
以前祁越丰和程伶都说她画的不错,她很想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