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铎微微蹙眉。
秦挽辞端茶过来,叹了口气:“楚怀修下一个要收拾谁,谁就是那场行刺的主谋。”
在先帝的灵堂上派人行刺太子,还杀死了信王。
这是多大的一顶帽子,足以抄家灭族。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楚怀修干的。
但是谁有证据呢?谁敢捅出来呢?
捅出来之后,必定是天下大乱,你死我活。
谁都不敢先动,
就算是楚怀修想找人扣帽子,没有绝对的实力和把握,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件事就像一个恶性毒瘤,一旦戳破,不管哪一方都要元气大伤。
许云铎道:“我以前见过楚怀修,那时他并不是个滥杀狠毒之人,如今为了皇位,竟能用出这样毒辣的连环杀招,当真是今非昔比。”
沈则御接过秦挽辞递过来的茶。
“啧”了一声:“楚怀修那个脑子,十有八九想不出这种又狠又长远的主意,必是有哪个高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茶烟袅袅,升腾飘舞如轻纱,遮住了沈则御的容颜。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挽辞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
他们说着话,翠枝带着一个小男孩从院子里进来。
正是被四处通缉的楚常懿。
他们前日回到河东,一进沈则御的别院,许云铎就将易容材料给楚常懿卸了下来。
那些东西应急用可以,但是到底对身体不太好,况且楚常懿还是个小孩,更加不能长久使用。
“参见河东王,河东王妃。”
楚常懿一进门,看到沈则御夫妻,便规规矩矩的行礼。
他满眼的痛苦,小小的身体做出大人的刻板样子,让人莫名觉得悲壮。
沈则御没说话,示意池宴,将方才的消息再陈述一遍。
楚常懿听完,颤抖着的眼皮再也拦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他眼泪狂奔,偏死死绷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整个人都遏制不住的颤栗。
翠枝跟他相处几日,见他这副模样,实在心疼的不得了。
蹲下-身子抱住他:“小世子,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不要忍着,你还小,身子都要憋坏的。”
楚常懿果然扑到她怀里。
只是他哭的仍旧十分克制。
厅中几人全都默然不语。
除了廊前的风鸣鸟啼,便只有楚常懿断续低哑的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沈则御这次难得有耐心,一句不耐烦的话都没说。
等楚常懿抬起头擦干眼泪,他才出声道:“你表哥昨日来了信,他想接你去镇北。”
楚常懿仰头看向沈则御:“我可以不去吗?”
“你有什么打算?”
沈则御懒洋洋靠在软枕上。
“河东王,我听说,你是从滨城回来的。”楚常懿鼓足了勇气说道。
滨城是河东最东面的极寒之地,也是古战场,那地方是几国交界处,很多年都混乱不堪。
很多亡命之徒都逃到那里去。
那地方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大梁朝富饶,相邻几国的人经常打大梁朝的主意,故而滨城边境时常发生恶性战乱。
大梁朝曾经派过一批又一批士兵过去。
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能建功立业,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
秦挽辞的父亲秦颂,便是其中之一。
故而,秦挽辞对这个地方,分外敏感。
当初沈则御提及他九岁被老河东王夫妇送去滨城战场,秦挽辞简直震惊至极。
莫说一个九岁的孩子。
便是秦挽辞的大哥二哥,他们成年之后,动过要去滨城的念头,都被秦颂挨个暴打了一顿。
楚常懿一说出这两个字,她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你还听说了什么?”
沈则御面无表情。
“我还听说,你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培训死士的地方,我……我想去。”
沈则御盯着他:“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冷的可怕。
仿佛真的来自遥远的滨城古寒战场。
楚常懿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充满了畏惧,身板却依旧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