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大雪,傍晚初停,夜里又下起雨来,寒意交叠,给满园枝叶都镀上一层璀璨琉璃。
温萝约了秦挽辞去宿州城最大的一家书肆。
午后,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在书肆门口。
丫鬟开门撑伞,容颜姝绝的年轻女子缓缓下了马车。
她穿一身杏色绣折枝梅花袄裙,拢了一件厚厚的大红织金牡丹毛领风氅。
高鼻红唇,眉目含星,娇美而不失端庄,有细细碎雪斜飞,落在她眼睫上,更增几分媚骨柔情。
踏进书肆,有酒香茶香扑鼻而来。
秦挽辞径直上了顶楼雅间。
经过走廊转角时,她朗声吩咐。
“烫壶酒来。”
登上二楼的许云铎恰好看到她最后一抹侧颜,立刻跨步进了二楼包厢。
“王爷,王妃上三楼了。”
房间里烧了炭盆,沈则御脱了银狐披风,倚靠在胡塌上把玩香包,闻言眼波微动。
“来这么晚,让我等你?”
许云铎笑着坐下,强行拉回话题。
“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她陪谁来的?在哪个雅间?”
沈则御:“关我什么事?”
上次看戏他就知道,秦挽辞也不是个爱读书的人。
看戏都能打瞌睡的人,会到书肆来看书?
当然,他也不是来看书的。
镇北王何望津想和沈家联姻,派了他的嫡长孙何翊琞到河东下聘。
沈则御今日来与他商定婚期,以及后续事宜。
何翊琞喜欢附庸风雅,又不爱远离人群,这才约在了书肆。
沈则御包下了二层,派人层层把守戒严,并未清场。
许云铎:“书肆里鱼龙混杂,自然要保障王妃的安全。”
他说着,径直回头:“池宴,去查一查。”
池宴去看沈则御。
沈则御没反对。
池宴转身去了。
书肆小二送了茶水上来,许云铎走到桌边冲洗茶杯。
“香包绣的不错,你什么想法?”
沈则御:“的确不错,绣工精湛。”
许云铎回头:“我是说人。”
沈则御撑着下巴:“你说她一个女子,困在深宅大院,也没上过战场,怎么练得手那么稳,眼力那么强,拿的了弓弩,捏的了绣花针?”
“你故意打岔?她是你的王妃,你又不排斥她,拿下她对你没什么坏处。”
沈则御沉默了一会儿。
“她是秦颂的女儿。”
许云铎不解:“正因为她是秦颂的女儿,你才会娶她啊。”
沈则御朝门口看了一眼,池宴还没回来。
“你不明白。”
沈则御很清楚,秦挽辞心里,他只是换取秦颂父子生机的筹码。
娶她的时候,他的确抱着利用秦挽辞接近秦颂的想法。
然而从上次在程家开始,他不知道柳景年跟秦挽辞说了什么。
当时别人不知,他自己却能清晰察觉掩盖在愤怒下的慌乱。
他不敢面对秦挽辞,生怕她发现那件事。
更可笑的是,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不是怕事发河东起战乱,而是怕她一怒之下和离。
“则御,这不像你。”
他素来行事利落,不拖泥带水。
沈则御有些烦躁:“你没事做?去看看何翊琞这只蜗牛怎么还没来。”
他说着朝门口又瞥了一眼。
“真是脸大,磨磨蹭蹭,倒是让本王等起他来了。”
许云铎站起来出去,走到门口遇到池宴。
“利索点,小心挨骂。”
池宴进门,沈则御的目光立刻扫射过来。
“王妃,三楼的雅间查遍了,没见王妃。”
沈则御蹙眉,黑眸沾染淡淡凉意。
池宴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
许云铎已经带着何翊琞走了进来。
他只能暂时搁置,退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