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先出声,满脸喜悦。
真真实实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秦挽辞心绪澎湃,胸腔轰鸣。
“娘!爹!”
她甩开椅子,提着裙摆狂奔过去。
这是她生命里最最重要,最最在乎的两个人。
嫁到河东以来,她嘴上不提,可每日都在忧心。
“慢点,别摔了。”
秦颂看她裙子老长,皱着眉头叮嘱。
秦挽辞扑到秦夫人怀里,瞳孔莹莹,染了一圈光:“爹娘,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到镇北来?你们怎么离京的?有没有受伤?皇上没有追捕吗?”
她心情激动,却不糊涂。
这个时候,放了她爹娘,等于完全放任秦家倒戈沈则御。
楚怀修和柳景年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是沈则御帮了她。
助她爹娘从京城逃出来的。
楚怀修发现她爹娘逃了,肯定要追捕。
她这会儿也终于明白,沈则御说的开心的事是什么了。
“别急别急,我们进去慢慢说。”
秦夫人牵住秦挽辞的手。
到了膳厅,秦挽辞给秦夫人和秦将军倒茶,一眨不眨看着他们。
好像她一眨眼,他们就会从眼前消失。
“王爷上次从京城离开,就安排了不少人在我们身边,不过皇上那边盯的很严,一直没有机会。”
秦夫人喝了一口茶,缓缓说。
“上次你大哥那边出事,王爷就着手把你三哥调到河东,你三哥赴任,带走了几个下人。王爷便挑了几个身材与我和你爹相似的丫鬟仆人,到我们府上补空缺。”
“半个月前,我和你爹易容改扮,偷偷出了京城,皇上暂时还没有发现,也没有追捕。”秦夫人解释道。
秦挽辞如释重负,紧紧握着他们的手。
“太好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旁边的秦颂始终不曾开口。
秦挽辞转眸看向他:“爹。”
秦颂满眸的沧桑落寞:“典典,你不必多说,爹都明白,世道变换,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空有一腔忠心,然而效忠的君王却早已不在人间。
大梁朝已经让人看不到生路了。
拖下去,除了家破人亡,不会有任何改变。
“爹,沈则御会是个明君。”
秦挽辞压低了声音。
“爹如果不相信这一点,就不会到镇北来了。”秦颂道。
只是他从十六岁跟着他爹上战场,历经大大小小无数场战争,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秦夫人也劝:“你不要一直内疚,你为康盛帝和朱太后保住了楚常懿,已经是报了知遇之恩,你不欠楚家了。”
秦颂:“典典,你现在能依靠沈则御,是朱太后为你赐的婚。”
“爹,你好糊涂,”秦挽辞道,“朱太后赐婚,是为了我吗?她是为了那一百八十万两军饷,为了利用我牵制沈则御。
甚至,她还有可能盼着沈则御杀了我,好借着这个由头和平西王镇北王联手,剿灭了河东。
我们一家人现在都还活着,不是大梁朝的功劳,而是我们家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求生路。即使要感激,我们也应该感激沈则御,是他给了我尊重和帮助,救了我们全家啊!”
秦挽辞有点生气。
她不明白,她爹为什么现在还对朱太后和康盛帝如此执迷。
要是朱太后和康盛帝真的是有能力有手腕盛世明君,如今也轮不到沈则御嚣张,他们的起点可比沈则御强大多了。
良禽择木而栖,永远都是硬道理。
秦夫人跟秦颂在一起多年,她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心态。
秦颂的父亲,当年受了先帝的恩德,秦家才能发迹。
秦颂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忠于楚氏皇朝。
他又是个死心眼的人。
如今能跟他们一起逃出来,准许秦琅兄弟为沈则御效力,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
秦夫人有点无力:“老爷,一仆不事二主的前提,是这个主他值得你效忠啊。”
秦颂:“先帝和朱太后不曾亏待过秦家。”
秦挽辞把茶杯拍在桌子上:“爹,你做将军,出征边塞,守护是朱太后和康盛帝,还是天下百姓?”
“当然是百姓。”秦颂不犹豫。
“可是现在你守护的百姓正在被楚怀修坑害啊,你难道不应该去抵抗楚怀修吗?
我明白你把康盛帝和朱太后当恩人,那么你的恩人一个被楚怀修杀了,一个被楚怀修囚禁,你若想报恩,难道不应该是杀了楚怀修给他们报仇吗?”
秦颂愣了一下,他被秦挽辞的逻辑绕进去了。
造反这件事,如果这样理解的话,好像也挺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