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都是骨头和皮肉被撕碎咀嚼的声音。
陈沐妆刚开始无法发声,等到能发声时只剩下无力的喘-息。
很快,连喘-息都不剩下了。
烈风呼啸,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
秦挽辞身子发僵。
沈则御紧紧地搂着她:“怕吗?”
她点点头,确实怕。
她想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看到同类被野兽啃噬而不觉惊悚。
“要是怕就别看了。”
沈则御伸手要捂住她的眼睛。
秦挽辞却将他的手挪开,一言不发,视线始终不曾从那团混乱中撇开。
那晚她问沈则御要怎么对付陈沐妆,他说他要让陈沐妆当先锋,带着陈家满门覆灭。
陈沐妆要死,是必然的。
她想毒害秦家兄妹,秦挽辞一定要取她性命。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惨烈的方式。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母亲和陈夫人多年交好,她去过陈家很多次,对陈沐妆也如同亲姐妹。
可陈沐妆因为一个程伶,差点要了他们兄妹几人的命。
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直视眼前一幕,让自己记住这一场教训。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世上又有多少肮脏恶毒掩藏着美好面皮之下。
秦挽辞回过神来时,只听到有人在低低啜泣。
她扭头,发现是翠枝蹲坐在门槛上,抱着双腿呜咽。
秦挽辞抓住沈则御落在自己腰上的手,抬头看着他,重重一握,又松开。
转头去找翠枝。
“好翠枝,不要怕。”
她温声从背后抱住翠枝。
翠枝吓得一个激灵,扭头看到她的脸,哭声更大了。
她哭着还忍不住越过秦挽辞的肩膀,朝院子里瞄。
池宴已经将狼狗锁回笼子,正带人在院中清洗。
“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陪着你,有碧桃陪着你,我们都会保护你。”秦挽辞低低安慰她。
翠枝泪眼汪汪。
秦挽辞让人去煮姜汤,给她压惊。
翠枝感觉姜汤都带了腥味儿,想吐。
她拉着秦挽辞的袖子:“王妃,我们回家去吧。”
“好。”
秦挽辞应下。
沈则御在旁边奚落:“胆子这么小,以后遇到危险,要让王妃舍身保护你吗?”
翠枝哑然。
拧巴着小脸竭力将眼泪逼回去,端起姜汤,作出视死如归的架势。
“我会保护王妃的。”
她“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很快又“呕”地一声扭头吐了出来。
秦挽辞心疼地不得了,她能理解翠枝的恐惧。
忍不住瞪了沈则御一眼。
“她本来就受了惊,你还激她。”
秦挽辞居然瞪他!
沈则御眉头一拧,火气上头。
然而看到秦挽辞柔声安抚翠枝,挤兑的话也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这大概是他当了王爷之后头回这么憋屈。
翠枝情绪平定一些之后,他们上车回城。
马车停在府门口,一下车,秦挽辞就察觉不太对。
夜已经深了,府上居然是灯火通明。
她扭头看了沈则御一眼。
沈则御一直跟她在一起,自然也不知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秦抚诗匆匆迎上来。
“皇上怕是不行了,大伯他们刚进宫去了,王妃换身衣裳,也快去吧。”
皇上要死了?
秦挽辞大惊。
连忙回院子换了身素色衣裳。
等她出来,沈则御已经吩咐了池宴去查探情况,他自己则坐在了车辕上。
秦挽辞赶到康盛帝居住的承明殿外,已经乌泱泱站了一片人。
她刚走到秦夫人身边,还未弄清什么状况,殿中一个太监走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陛下——驾崩!”
众人齐刷刷下跪。
伏在地上哀哀恸哭。
秦挽辞瞥见旁边的夫人干嚎没有眼泪,她也抬起袖子,抖动着肩膀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