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夏宣殿。
穿过夏宣门,抵达此殿,便是每日上早朝之地。
天还未亮,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悉数在此等候,虽说各自都有些困乏,但没有人胆敢乱语,乌泱泱的人群,寂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一阵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因为周围都有御使负责记录,一旦咳嗽,乱说话,出现没有礼节的行为举动,都会被禀告礼部刑部,进行处罚或扣除奉银!
寅时三刻,丞相施元安以及诸多皇子纷纷赶来,相互行礼后,静静等候。
卯时整,鼓楼传来钟音,夏宣门缓缓打开,在施元安的带领下一起穿过长桥,走进殿内。
文武百官列立两旁,施元安位居中央,至于皇子,则站在一侧旁听的位置。
不多时。
“皇上到!”
尖锐的太监声音响起,文武百官齐齐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齐声高呼中,身着龙袍的夏楚鸿迈步走来,高高坐在龙椅宝座。
宛若真龙复苏,那一双肃穆的龙眸,带着俯瞰镇压天下的威压气魄。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站起身,但还是一个个微微躬身低头,根本不能看皇上。
直视皇上,被誉为有意蔑视龙威,亵渎皇上,有意刺王杀驾,可以直接捉拿斩杀!
随着丞相施元安迈步走出,开始了今日的早朝流程,汇报各个奏折情况,州郡各地民生,天气等等,与皇上进行一番商讨。
但更多的是将此事汇报,由皇上定夺。
丞相所在的中书省负责承接三省六部等各部官员衙司的奏章情况,进行筛选和处理,最后统一递交汇报皇上,尽管如此,工作依然十分繁琐,皇上无法处理过来,便由司礼监负责,掌印大太监得到皇上允许,就可以批红盖章,奏折的上奏,筛选,批改,才算正式完成。
早朝要处理和解决的就是昨日上奏的奏折,亦或是之后的战略方针,发展方向,定个基调等等。
等一系列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皇上夏楚鸿目光看向河道总督岳诚谦,道:“诚谦爱卿。”
“陛下!”岳诚谦侧身走出文官行列,躬身行礼。
“依你前些时日的奏折之言,你如今不应该出现在早朝,虽说朕很喜欢你,可是未得召见,擅自进京这可是坏了规矩的大事,这是为何?给朕一个理由。”夏楚鸿询问道。
这是一句废话。
岳诚谦昨日天不亮回来后,先去了一趟刑部,便直奔皇宫,向夏楚鸿交代了所有事情。
但是,这就是朝堂,需要问,需要说明,需要有一个合适且大家都信服的理由。
否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启奏陛下,臣有一事,还需要陛下做主!”
岳诚谦噗通跪倒在地,眼眶含泪的恸哭。
在百官和夏楚鸿的好奇目光注视下,岳诚谦将自己孩子的案件悉数讲明说清楚。
这也是他回京的理由。
“微臣并不想违抗旨意,也并不想给陛下徒增麻烦,只是此事时隔数日一直都没有解决,微臣实在是心急如焚!”
岳诚谦十分委屈的说道:“微臣,微臣只有这一个儿子,实在是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微臣想要为我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讨个说法!”
“噢?竟有这等事。”
夏楚鸿颇为疑惑,沉声道:“丞相,负责洞月县的县令为何不处理此事?你可曾进行处理?这可是你的失察之罪。”
“启奏陛下,微臣在此之前,未曾收到来自洞月县的奏折,不曾知晓此事。”
施元安道:“县令以及郡守都和太子关系不错,兴许太子会知道。”
“工部尚书唐茂瀚于早朝前不久,有一个关于此事的奏折,他说要亲自向陛下诉说。”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的目光看向了唐茂瀚。
只见唐茂瀚迈步走出,只是看到他的面庞有一片淤青,夏楚鸿略有些好奇:“唐爱卿,脸是怎么回事?”
唐茂瀚双膝跪地,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一事启奏,还请陛下责罚微臣。”
“何事未提,何来责罚?”
“微臣要上奏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弹劾上奏任何人都好说,直接弹劾议论太子,如果此事处理不当,会被扣上诽谤污蔑当朝太子储君的罪名,轻则罢官,重则处死!
这可是一项大罪啊!
一侧的四皇子夏宇执和七皇子夏明哲,神情都有些变化。
至于丞相施元安,嘴角微微一抿,肉眼可见的是那一抹隐藏的笑意。
夏楚鸿道:“噢?太子做了何事,尽管如实讲来。”
“启奏陛下,昨日微臣……”
唐茂瀚将自己途径洞月县所见所闻尽数阐述,只不过根本没有说自己是故意看到太子,高呼其名的捣乱,而是好心想要维护太子的身份,却被周围人发现了身份。
“屠戮陈府的凶手被独孤辰克帮忙,缉拿归案,之后经过太子的智谋,成功在大牢抓获罪犯,此人正是柳家的二子柳野华,他本是商贾之家,从事布匹营生,有他的供词指证,是受了四皇子指派前来刺杀屠戮。”
“也确实有很多传言说四殿下和陈府私下有不少往来,眼下却又派人杀他,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唐茂瀚话音落下,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四皇子夏宇执。
夏宇执一怔,万万没有想到明明是上奏议论太子,为什么会忽然转向自己!
他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老丞相施元安!
“唐尚书,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无凭无据,何故要诬陷四殿下?”
“就是,你可知道议论太子,诽谤皇子是何等大罪,哪怕你是尚书恐怕也难逃责罚!”
有四皇派的附庸官员当即站出来,纷纷为四皇子打抱不平。
“证据?自然有!”
唐茂瀚不动声色的双手递上县令师爷的记录。
随着太监上前接下递给皇上夏楚鸿,他眉头微皱。
夏宇执刚要说话,却见夏楚鸿淡淡的说道:“稍后在解释。”
“唐尚书,你继续说。”
“遵旨。”
唐茂瀚捂着发青疼痛的面庞:“之后我和太子走出大牢,太子便强行说我打赌输了,将我打了一顿。”
“若是挨打也就罢了,太子心情好,打我爽一爽,我都不在意,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搜查陈府的时候,意外看到太子在摧毁一个书信!我本没有当回事,可是走出陈府后,就听到有人说陈玉瓮涉及人口买卖的营生,干着大逆不道,丧尽人伦之事!”
“微臣曾在京城听到传闻,太子殿下也涉猎了此事,这让我意识到不妙,想要调查此事为太子殿下正名,我大夏王朝的太子,岂会干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伙同陈玉瓮一起做?这岂不是污蔑吗!”
“可是不查不知道,却发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从事了此事!”
“这并非信口雌黄。”
“我想,丞相的儿子施诺言,最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