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忌的话,让唐茂瀚心头咯噔一下,眼孔微微紧缩,但他没有慌乱,也没有挣扎,而是任由宋无忌掐着脖子,沙哑的说道:“臣是朝廷的尚书,您是陛下的儿子,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天子,所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如今您气在心头,若杀了我,能够让您一解心头之恨,臣愿意一死,又有何妨?”
宋无忌眯起眼睛,内心一阵烦躁!
如果说刚刚的愤怒是伪装,现在是真的升起了杀心!
武将死战,文臣死谏。
这是他们无上追求。
武将还好,虽然大多数是犟种,但是军法在,都不敢随便放肆。
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这批文官,他们恨不得随时死在死谏的路上才好。
这样就可以流芳百世,可以史册留名。
至于动手的皇上也好,太子也好,没有人会在意当时发生了什么,只会留下一句,太子动怒,迁于工部尚书。
史书落得骂名,不讨好,现在落得骂名,难收拾!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宋无忌眼神冰冷。
唐茂瀚通红着脸,沙哑的说道:“请殿下赐死!”
宋无忌气的牙痒痒,还不等说话,一旁的文曲连忙上前劝阻拉拽:“殿下!殿下!莫要冲动!被他人诬告陷害,换做谁都会恼凶成怒,可是越是着急,越是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切勿因为他人的阴谋,而误杀了朝中重臣!”
贪狼顺势冲过来,拉开宋无忌的手,算是彻底松开了唐茂瀚,让他倒在地上咳嗽:“若您心中不爽,可以打小人一顿!莫要迁怒于朝中大臣,他们都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重臣,不可马虎!”
“滚开!”
宋无忌冷哼一声,愤怒的震开二人的拉扯,但也算松了口气。
二人的劝解,算是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下。
本来就不可能真的宰了他,只是为了吓唬他,呵斥他。
现在顺理成章的解了围,不然下不来台也很尴尬。
总不能真的杀了吧。
他可不是小孩子,会这么愚蠢。
“大人,您没事吧。”
贪狼起身搀扶起咳嗽的唐茂瀚,他摇摇头,道:“我没事,我能理解殿下的心情,被人误会换做谁都无法接受,所以我甘愿让殿下出出气,了结心中烦闷,这也是身为臣子理应做的事情。”
宋无忌只觉得虚伪恶心,心里指不定怎么骂自己,却给自己标榜的如此清高,忠君爱国!
“殿下,眼下最好尽快调查寻找到凶手,更为重要!”
唐茂瀚拱手说道。
宋无忌深吸口气,故作压下怒火的样子,转身道:“唐大人,刚刚本宫有些失礼,还请莫怪。”
“自然不会怪罪于您。”唐茂瀚躬身道。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们敢青天白日,屠戮陈府,本宫担心他们会对我下手,还是劳烦你带人保护我的安全更好,你觉得呢?”
宋无忌拒绝让他调查。
搞不好就真的放走杀人犯了!
顺手留在身边,反而是一件好事。
“自然。”
唐茂瀚没有反驳,跟随宋无忌走进陈府巡查。
几乎没有一个活人,全部惨死,死于刀下。
“动手者都是高手,应该是军官侍从,手法干脆利落,刀刀毙命要害,却又暴力粗糙,不像专业杀手或者屠夫,直击死穴要害。”
文曲压低声音,凑在耳边说道:“只有军中的人,才会这样出手,追求的是花费最少的力气,让对手最快速度丧失战斗力,然后取其性命!”
宋无忌默默点头,四处查询下找到了陈玉瓮,实在是很好辨识,只有他的穿着是锦缎丝绸。
同时宋无忌发现了一个问题,书房几乎全部被焚毁,可是客厅的一个大锅,却有热气在蒸腾,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就在脚前脚后。
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在等自己上门,那么为什么会算到自己会上门呢?
这就是安排柴竹这些山贼的目的?
只要走进洞月县附近,就会立即被打劫,然后自然而然的被引进陈府,从而落入圈套?
宋无忌心中不断思量,接下来理应怎么做,这时,贪狼快步冲进屋内,抱拳道:“大人,独孤辰克求见。”
宋无忌有些诧异,这家伙十年前就被誉为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只可惜在一次狩猎行动中,被仇家伤及到了右眼,也算是命大,捡了条命,可也从此失去了美貌,不过一直在独孤家族之中从事着一些事情。
太子与他接触的不多,消息记录中,上次接触还是和独孤洛大婚之日。
他为何会突然造访?跟独孤家族的家主独孤擎有关系?
宋无忌眼神示意,贪狼起身离开,不多时便领着独孤辰克走了过来。
如今的他,半捋白发垂落于额前,微微遮挡住瞎了的右眼。
仔细看,右眼周围,丑陋的伤疤褶皱,犹如一只恶龙盘踞,让他凭空多了一些邪性!
“独孤辰克,叩见太子殿下,尚书大人。”
独孤辰克微微躬身行礼。
“你怎会来此?”
宋无忌问道。
“给殿下送点宝贝。”
不等宋无忌疑惑,独孤辰克拍了拍手,身后的随从,带来十具尸体。
“他们意图从陈府后门离开,被我拦截去路,根据身上的血迹和手中携带的刀剑,可以判断,陈府的灭门惨案,便是他们做的!”
宋无忌眼睛一亮,这还真是一个大礼!
只要能够今日解决了这个陈府隐患,宋无忌可是要好好谢谢他!
“噢?竟然这么巧?”唐茂瀚略有些惊讶。
“尚书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有您巧呢。”
独孤辰克语气平淡,似乎没有情绪,但是说出的话冰冷且噎人,让唐茂瀚脸色一僵!
“启奏太子殿下,我是听说您要来洞月县调查岳诚谦之子丧命一案,刚好我对此地颇有些了解,便想着或许有用武之地,早在昨日便已经赶来。”
独孤辰克看向宋无忌:“经过调查,洞月县的百姓被陈玉瓮折腾的苦不堪言,可是衙门不管。”
略微停顿,目光看向远处瑟瑟发抖的县令李夏安:“陈玉瓮又与京城官吏素有勾结,导致此地哪怕距离京城如此之近,却没有人管辖,没有人治他,逍遥法外了多年。”
“岳诚谦之子生前和他素有来往,所以我才会前来陈府调查,刚好让我在后门撞到。”
宋无忌站起身,道:“辰克,有劳了,你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独孤辰克欠身,语气依然很平静:“身为臣子,为殿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谈不上帮忙。只可惜这十个家伙被抓到后都已服毒,也就无法逼问幕后凶手。”
唐茂瀚缓缓说道:“既已死亡,又如何判断他们就是凶手?你突然出现,又刚好抓到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巧合,更何况,仅仅凭借你的片面之词就随意定罪?律法判刑,讲究的是证据!”
“是否为真,我们做个测试不就一目了然?”
宋无忌不等独孤辰克开口,笑着说道:“放出消息,就说本太子及时救下了陈玉瓮,并将凶手现场抓获,打入大牢问审,势必要查出嫁祸栽赃太子的幕后真凶!”
“你猜幕后之人,会不会派人潜伏大牢暗杀呢?”
唐茂瀚面色一变,宋无忌道:“我相信那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唐尚书四下无事,便跟随本宫去衙门大牢里,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大戏吧。”
“若是你输了,本宫可要好好的罚你。”
“就当你答应了,来人,封闭陈府,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