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翌！你……你好吗？”
楚翌忽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她淡淡地往对方身上扫了一眼，极不友好地反问道：“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翌，你怪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有错，我不找借口。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带你回去，我一定会弥补我的过错的，你给我个机会！”
“不必了。”
楚翌的声音冷得如同浸了寒冰，“你只当我已经死了，世上没有楚翌这个人了！”
“小翌，别使性！跟我回去，有话慢慢说！”
“别使性？！”
楚翌觉得这话如此讽刺，如此荒唐。
他认为她不必对弃她性命于不顾的人耿耿于怀，回头还俯首听命于他，才是不使性吗？！
楚翌冷漠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抬了下眼睛。
她看到慕容誉沉默地站在远处望着他们，即使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也感觉得到他那种紧张。
与慕容誉截然不同的，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势：他眼神热切、目光紧锁着她的脸，一副“姜子牙在此诸神退位”的唯我独尊模样。
他觉得他比慕容誉有资格带她走吗？
他莫非忘了，在逃亡那日的莘江船上，他下令救命的舟船与她背道而驰，一任满船兵戈齐备的军士对她的小船万箭齐发？
那种蚀骨之痛，他没经历过，就可以无感吗？
他不想想——被夫君遗弃性命、被迫与襁褓中的婴儿母子分离之痛，不管谁经历过，能不在心头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楚翌虽大难不死，却在乌辰晟宫中受尽折磨。那时，他乌辰谨在哪里？正跟他的皇后天阑公主花前月下吧？！
襁褓中的儿子被放进木盆推入江中，楚翌夜夜思儿担忧心碎。他乌辰瑾尚在陪皇后饮酒作乐吧？
现在，他居然能讲出这些话来，让楚翌从脚底升起彻骨的寒意和鄙夷。
她觉得面前的人要多虚伪有多虚伪要多冷酷有多冷酷。
“乌辰瑾！”
楚翌将思绪拉回，又冷冰冰地开口了，
“你听清楚：过去的楚翌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跟你萍水陌路、再无牵连！请不要再打扰我，告辞！”
楚翌走向旁边的慕容誉，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仰头看看他，说：“我们走吧！”
“小翌——”
呆愣在原地的乌辰瑾见楚翌从他身旁经过，即将远离，痛苦地唤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他只拉住了楚翌的一角衣裙。
“放手！”
楚翌回头斥道。
“小翌，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楚翌打断了他的话，“乌辰瑾，我让你放手！”
“小翌，那件事之后我一直陷于痛苦中，我恨不得……”
“放手！”
乌辰瑾的央求再次被楚翌无情打断。
“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小翌，我求你……”乌辰瑾哪里肯放手，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突然，乌辰瑾单膝跪地，央求说：“小翌，我向你赔罪，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翌没有回头，伸手“刷”的一声抽出了慕容誉腰间的佩剑，利落地向后一挥。
那片被乌辰瑾攥着的衣裙上一角，齐刷刷地断落在乌辰瑾手中。
乌辰瑾眼睁睁地看着楚翌和慕容誉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椎心泣血，绝望地呼唤道：“小翌——小翌——”
楚翌丝毫没有放慢前行的脚步，连停顿一下都不曾。她越走越远，只将一个绝情的背影留给乌辰瑾。
只山谷中传来一声声邈远的回响：“小翌——小翌——”
乌辰瑾将手中的衣角紧紧攥住，痛苦地捂住了脸，半天不动一下，像一座雕像。
“陛下，这里危险，还是快回去吧！”
沈域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见乌辰瑾一直呆着不动，只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劝慰道。
“沈域，朕……是不是做错了？！小翌她……她一定不会再原谅朕了。”
“陛下，微臣认为——陛下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沈域低头思量一番，又补充道：
“可楚王妃因此几历生死，怨恨陛下……也似乎无可厚非。微臣觉得楚王妃此时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时日，或许就能理解陛下的苦衷了。”
“过些时日？！”
乌辰瑾立刻被刺激到了：“过些时日只会更糟！你没看到吗？她是跟慕容誉走了！那个人是慕容誉！”
沈域完全明白乌辰瑾的意思，他只得安慰主子道：
“陛下已登九五，可以下旨广选美女，扩充后宫……”
“谁也代替不了小翌！”
乌辰瑾神情沮丧，声音沙哑，平时乌黑幽邃的眼眸此刻潮湿红肿着。
“朕一定想办法挽回她，哪怕她是块儿石头，朕也要把她焐热……”
……
楚翌随慕容誉，一路往天阑国回返。
距离天阑国越来越近了。
一天黄昏，落日熔金，半边天空都是绮丽的晚霞，蔚为壮观。
马车在古道上停下来休息。
慕容誉拥着楚翌坐在车尾欣赏晚霞，他脸上也染上了淡红的颜色。
冰肌玉骨，眉眼如画，两绺青丝垂落。这简直是画中之人走出来，周身向外透出清逸醉人的气息。
这样的俊秀人儿，不引起小女子内心里小鹿乱撞，才是怪事。
“慕容公子，”楚翌抑制住心里的波澜，好奇地询问道，“你在天阑的家，是什么样子呢？”
慕容誉清雅浅笑，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
“嗯……”
楚翌猜测道，“一定有个大大的庭院，高高的院墙，里面种着好多花，房屋里很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好多字画……”
“小翌，有些事……我想……”
慕容誉突然将楚翌往车里一推，扬手“嘭嘭”两下，手里多了两个冷森森的、闪着暗芒的暗器。
“有刺客！”
“在车里别动！”
慕容誉交待楚翌一声，已经跳下马车，“倏地”一下抽出了宝剑。
随行护卫也都已经亮出了兵器。马车的周围，出现了黑压压的身材剽悍的杀手，正向着他们包抄而来。
“杀！”
慕容誉目光一凛，声音森寒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