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殷贵妃认真地点点头,以虚怀若谷的态度问长乐,
“那你说,伯运跟陛下的血滴,要多长时间才能溶和在一起?”
“贵妃娘娘耐下性子就是,”长乐语带讥讽,
“既然贵妃娘娘不厌其烦地参与这场滴血认亲的大事,就不在乎多等上一些时间吧!”
殷贵妃听出长乐话中的尖刺,张了张口想反驳,又无有话说,只好愣了眼,从鼻腔深处冷哼一声,抿住了嘴唇。
“陛下!娘娘!血溶了!”
一个內侍探头去看水盆,发现了惊人变化,赶紧禀报着,就激动地端起了水盆,捧到大舆帝面前。
原本缩坐着的大舆帝精神一振,后背立刻离开了椅靠,低下头往水盆中看。
可不是?!
起初各据一地的两个血块儿,已经完完全全溶在一起,父抱子子依父,分不清彼此,只留下了殷红的一大块儿。
殷贵妃早凑过来察看,她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溢着不可思议和惊诧的神色。
永乐看到此情景,惊喊了声“不可能的!”然后就被殷贵妃以责备的目光制止。
皇后自然早奔过来看了,她看到那一大块儿鲜艳的血液,悲从中来,抱住韩伯运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你亲父皇不认你、不要你啊!可怜你中了毒,都不认识人了,还惦记着救你父亲,这是父子天性啊!可你的亲父皇,耳聪目明神智清楚,听一句挑唆可就不认你了!我可怜的儿啊——”
大舆帝听到大舆后抱怨,也觉得后悔内疚,又不好辩解,望着他的傻儿子,心如刀绞。
殷贵妃目光闪烁,有些不以为然地嘟哝道:
“也就是验证一下,什么挑唆不挑唆的,怎么这么讲话啊!再说,放了这么久的时间,血溶到一起也说明不了什么的吧!”
大舆帝怒喝一声“住口!都是你多事!”
永乐见母妃被训斥,不满地替母妃出头道:
“我母妃也没讲错嘛,一定是等的时间太久了血才溶的!他肯定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啪”的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永乐公主的脸上。
永乐愣了一下,从小被捧在掌心的她哪里挨过打?于是她马上撒泼哭喊起来:
“你打我?!我难道不是你的亲女儿?!你为了一个傻子打我?!”
见大舆帝又要发作,殷贵妃赶紧把永乐拥在怀里哄着,带她离开了。
一路上永乐的哭嚎,像刀子一般剜着殷贵妃的心。
她想不明白,精心设计的一个局,为何却是这样的结局!
那水盆里的水已经动过手脚,刚开始两滴血明明不相溶的,可是后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殷贵妃派人调查,很快就得到了反馈:长乐出宫到官驿,找了楚翌一趟,回宫后就直奔风武轩,然后……
不知道长乐做了什么,可殷贵妃知道:此事一定跟楚翌有关!
楚翌是南奎毒婆的弟子,精通药理。殷贵妃能派人加料让血不溶,楚翌就更能轻而易举地加料,让两人的血溶于一体!
这个楚翌,让自己的好一番心血化为灰尘,难道她——天生就是自己的死对头吗?!
殷贵妃恨得咬碎了银牙,眼睛简直瞪出了血。
此时,在官驿里的楚翌接到了大舆后的邀请,请她到皇后寝宫中一叙。
楚翌给大舆后行过礼,见长乐公主也在,韩伯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乖孩子似的坐在大舆后身边,美滋滋地捧着一块儿绿瓜在啃。
看到翌姐姐来了,韩伯运眉开眼笑,兴奋地手舞足蹈,用大爪子抓起一块儿绿瓜,硬塞到翌姐姐手中。
楚翌谢过他,在大舆后跟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翌,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大舆后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今天过度伤心,情绪到现在还没调整好。
“长乐都跟本宫说了,也劝了本宫一些话。”大舆后接着说,
“本宫以前对伯运的身世讳莫如深,实在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别人已经磨刀霍霍,本宫的家丑,终究抵不过伯运的前程、性命……”
其实楚翌在收到大舆后邀请的时候,已经预料到:大舆后准备向自己摊牌了。
这时候长乐告诉楚翌,伯运的身体状况出现好转了。这是今天闹了一场后,大舆后亲自为伯运换衣服时,无意中发现的。
也就是这一发现,让大舆后对楚翌的认识彻底改观,意识到了自己对楚翌的误解和冤屈,懊悔不已。
到底是什么发现,大舆后也没说,而是先进入了今天的主题:韩伯运的身世。
“小翌,本宫知道,你以前在天坤,是三皇子乌辰瑾的王妃。你,还有现在的天坤南帝,一定已经认出了我们伯运——就是天坤的四皇子乌辰岸。”
见大舆后眼睛瞅着自己的脸等候回应,楚翌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一定也很熟悉乌辰岸的娘亲——宁嫔吧?她——是本宫的亲妹妹。”
这倒有点意外。
楚翌张眼打量着大舆后,从她脸上,并不能看出她跟宁嫔相似的地方。
记得宁嫔故去后,天坤帝曾下旨重恤宁嫔的家人,礼部找不到宁嫔唯一在世的亲属——宁嫔的姐姐,天坤帝最后只得作罢。
想不到,她竟然来到了大舆国,现在还做了大舆皇后。
“皇后娘娘,宁嫔……现在的封号是宁贵妃。”
楚翌于是把宁嫔临终前的情形,还有托付,都向大舆后简单描述了一下。
虽然她怕大舆后伤感,极力地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可是,大舆后还是哭红了眼,伤感不已。
等她好容易稳定住情绪,就向楚翌接着讲述起来。
当年大舆帝韩常山还只是天坤朝的一个低级将领,大舆后的父亲大寿之日,大舆后和宁嫔都回娘家为父亲祝寿。
席间觥筹交错,宁嫔不胜酒力,大舆后就将妹妹搀扶到自己房间里休息。
过了会儿,仆从匆匆过来禀报说:“韩将军喝醉了酒,在老爷庭院中大闹,谁都劝不住。大小姐,还是您去把他劝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