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捕捉到了楚翌眼睛里的失望神情,乌辰晟皱了皱眉,自责地说道:
“朕只是罚你跪半个时辰,已经是从轻处罚了。可能你休息不好,身体太弱,昏迷了快一天。醒了就好,以后学乖点儿。”
乌辰晟冲嬷嬷吩咐了声“服侍她穿衣”。他又走到门口,命令內侍“传膳”。
楚翌这才发现自己外面穿的衣裙不见了。嬷嬷回答她说“陛下让人拿去了”。
“喔,你那件衣裙跪脏了,朕让人给你拿了几件新的。”乌辰晟解释道。
楚翌心里明白,乌辰晟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查收她的药物。
昨夜乌辰晟和內侍都晕倒,他一定知道楚翌身上带有药物,因此全部给收缴了。
嬷嬷帮楚翌换好衣服,将楚翌从床上搀扶起来,坐到桌边。
“饿了一天了,吃点东西。”
乌辰晟给楚翌夹了一些菜,放在她前面的碟子里。
楚翌看外面的天色,就见夕阳已经落到了院墙上头,露出个红彤彤但已失去耀眼光亮的脸。
她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顾不得“孔子不饮盗泉之水”,先吃饱喝足再说吧。
晚膳后的日子更难熬。
乌辰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始跟她谈天说地,态度越来越暧昧,言辞也开始旖旎露骨。
楚翌只得以身体虚弱、疲惫为由,婉言推脱,想让乌辰晟离开。
乌辰晟嬉笑着在她耳边说:
“小翌,身体疲惫不打紧,又不让你做什么。你躺着享受就是。”说着就突然抱住楚翌往床上压。
楚翌使劲推拒、扑打,苦苦央求。怎奈乌辰晟身强力壮,执意用强,顷刻间已撕扯掉她的衣裙。
忍无可忍又失去药物的楚翌,见反抗不了乌辰晟的施暴,就使出浑身力气,照着乌辰晟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只听乌辰晟猛抽一口冷气,“啪啪”两个耳光重重地甩在楚翌脸上,推开她下了床。
乌辰晟低头察看自己的肩膀,见上面留下了一个伤口,还带着清晰的牙印,鲜血从中间往外流出来,周边也不停地渗着血珠。
怒火“蹭”地一下燃起来,乌辰晟喝了声“反了你!竟敢忤逆犯上!来人!”
內侍冲了进来。
乌辰晟指着楚翌道:
“把淑妃给朕关起来!关上三天!不准给她送吃的喝的不准送任何东西!”
像一阵罡风刮过,乌辰晟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了。
楚翌被关进了一间黑洞洞的小屋子里。
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稻草,潮湿还带着霉味儿。
楚翌就靠着墙坐在那里,像一截木桩似的,半天了也没动一下。
脸上被乌辰晟的巴掌打过的地方,最初还火辣辣地生疼,后来发现那里变得厚重,嘴角动一下就觉得牵连不动脸腮,楚翌知道那是脸部肿胀了。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浅黑,门窗都被用木条钉死了,光线透不进来。不过,跟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漆黑相对照,还是能判断出——现在应该是天亮了。
这是楚翌被关起来的第四个白天了。
乌辰晟没有来释放她。
不知他忘记了楚翌的存在,还是改变主意准备让她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了。
此时的时间应该接近中午,窸窸窣窣的老鼠活动并没有停止,它甚至放肆地从楚翌脚边穿来穿去,仿佛看出这个人并没有攻击它的力气似的。
老鼠竟然想从她这里找寻些吃的东西。
楚翌木然地想讥嘲地笑,但嘴角都懒得动一下。
她嘴唇干裂,口渴得难受。胃里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打鼓,到后来翻卷着疼痛、恶心,疯狂地索求着食物。
她忍着痛楚,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从太阳一点一点升起,到升到当空明亮地照耀,再一点一点地坠落,沉没到地平线以下,让小屋陷入完全的暗黑。
她始终以那样的姿势靠墙坐着,没动一下。
时间尤其难挨,一秒一秒地慢慢消耗,每一秒都似在刀尖火头上煎熬。
楚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支撑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衰减。
“我不能丧失求生的意志,我必须活着,我还要找我的孩子,他那么小,不能没有娘亲照料……”
楚翌在心里给自己动力,希望能靠这个反抗自己想放弃的沉沦念头。
可是……活着,真的是痛苦的煎熬,她担心自己撑不下去了……
有好几次,她的意识出现了混沌模糊的状态。恍惚中,她时而回到幼年时被楚伊湄姐妹欺凌,时而又如在长祥宫里过着平静时光,时而在莘江的船上遭遇乱箭的攻击……
楚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还时常出现幻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门那边似乎有响动的声音。
可能是狂风吹动了锁上的铁链,当然,也可能是楚翌的幻觉。
楚翌已经多次听到门口的响动了,可每次到最后都是失望。她已经不再相信那种因强烈渴望而产生的错觉了。
声音似乎又响了,还在持续。
突然“吱钮”一声,耀眼的光芒刺入楚翌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同时用手捂住了脸。
“小翌——”
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在楚翌耳畔缓缓地倾泻下来。
是谁唤她?这声音里没有丝毫敌意,只有像春日阳光一样的温暖。
“思琴,快把水拿来!喂她喝点水!”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急切地响起。
甘泉一般的水,被那个叫作思琴的宫女,轻柔地喂到了楚翌口中。
楚翌睁开眼,看到那个发出温柔声音的女子,原来是甄婉。
“小翌,你太虚弱了,让思琴喂你喝点儿热粥。”
思琴身边放了个瓷罐,她打开罐口的盖子,醉人的米粥香气飘散出来。
“皇后娘娘驾到——”
突如其来的一声通禀,倒把屋中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还未及反应,屋门口的光亮暗了一下,楚伊湄从外面走了进来。
华丽光彩的衣裙,腰间叮当作响的环佩,还有满头的珠宝宝气,跟这个潮湿阴暗的环境极不相配。
“诶哟,真难闻!”
楚伊湄用手扇着脸前的空气,嫌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