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街上的行人车辆不少,可如狼似虎的侍卫骑马飞奔着在前面开道,因此乌辰瑾乘坐的马车并无阻碍,飞快地向前疾驰着。
慧通寺在京城边儿上,平时香火也并不太盛。虽说今日是菩萨得道日,前来进香的人会比平时多些,可比起京都其他寺院,也实在算不得太拥挤喧闹。
快到慧通寺时,乌辰瑾怕打草惊蛇,令撤了开道的侍卫,马车无声无息地悄悄往慧通寺靠近。
慧通寺山门前,大小不一的马车排在路边,车乘相衔,冠盖如云。
而乌辰瑾,一眼就认出了——楚翌乘坐的马车。
这辆马车是乌辰瑾特意给楚翌订制的,车身是上好的紫檀木材质,上面雕镂着精美的幽兰图案。
在乌辰瑾看来,只有幽兰遗世独立的气质,才能跟楚翌出尘脱俗的韵致相配。
马车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车帘、小桌、座椅、地毯全都选用最好的材料,就连车厢内壁上包裹的锦缎,都使用来自西南的云锦,上面还点缀着域外进贡的宝石。
他对楚翌这么用心,想不到楚翌竟然乘坐着他精心为她准备的马车,来跟别的男子私会!
恼恨愤怒如同火焰,从乌辰瑾的心底一直蔓延冲到头顶,烧得他脑袋巨痛欲要炸裂。
车夫遵照命令,将乌辰瑾的马车停在寺院前面一条不显眼但又便于观察情况的背巷。
乌辰瑾将车帘撩开一道缝隙,随意往慧通寺的山门前面望了望。
一位身着雪白锦袍、姿容天成的俊美公子的身影闯入他视线。
乌辰瑾的瞳孔一缩,心蓦地收紧了。
真是冤家路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乌辰瑾无比恼怒、妒火中烧的慕容誉!
看来段玉弦提供的信息没错,楚翌果然是来慧通寺与慕容誉私会的!
乌辰瑾的脑袋里“嗡”了一下,眼前如重重云雾缠绕翻腾,他看不清东西了。
见乌辰瑾闭目瘫坐在车座上,半晌不动一下,段玉弦轻轻提醒他道:
“王爷——咱们下车吧?”
乌辰瑾张开了眼睛。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理睬段玉弦,弯腰掀开车帘探出车厢,呼唤沈域。
段玉弦眉眼舒畅,趁意地笑了下,心说:贱人,这次一定让你栽到我手里!
她听到车厢外乌辰瑾阴冷的声音传进来:
“沈域,将慧通寺给我重重包围,布置好弓箭手,随时听我号令!”
沈域立刻吩咐了下去。
乌辰瑾又交待道:
“你去跟着慕容誉,别被他发现。看他去了哪里,随时派人向我禀报。发现小翌跟他接触,不要惊动,立刻让人通知我!”
乌辰瑾又怒气冲冲地往楚翌的马车那里瞪了一眼,退回了车厢。
他不能出现在慧通寺。
慕容誉身边的随从不会少,不能让他察觉他被跟踪、监视了。
沈域这一进去就是好久。
大概是担心主子等的心急,他不时派人过来回禀寺院里的情况。
禀报的内容连缀起来,大体就是这样:
慕容誉先到了寺院里的放生池,让属下放生了一些鱼;然后到了大雄宝殿,上了几支香,很虔诚地叩了头,捐了几千俩纹银做功德;随后又到了法堂东边住持住的房间,跟住持谈事情。
“是不是他还没见到小翌?”乌辰瑾思量道,“慧通寺这么大,他手下现在一定在寺里到处寻找小翌呢。稍安勿躁吧!”
口里说着稍安勿躁,乌辰瑾心里却焦躁得想起火。
他盼着两人赶紧碰面让他铁证如山地拿获,又怕自己的心会当场一点点碎裂痛死。
沈域派来报信的人又来了两拨,回禀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
算起来,慕容誉进入寺院的时间有一个时辰了,这么久两个人还没见着面?!
段玉弦坐不住了,她主动请缨道:
“王爷,要不让妾身亲自到寺院里看看,找找楚侧妃?”
乌辰瑾阴着脸不搭理,也不置可否。
这时又一个随从匆匆跑过来。
难道有情况了?
乌辰瑾赶紧掀开车帘探出头去,不等对方施礼问候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吩咐道:“讲!”
那随从拱手道:
“禀王爷,沈将军让小的回禀,慕容誉在寺院里很悠闲地转了一圈,像是游览景致一般,然后就吩咐身边人回去。他现在正在往寺院山门方向走,很快就出寺院了。楚侧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怎么可能?!”
段玉弦厉声呵斥道,“一定是你们这些蠢货惊动了他们,他们不敢接触了!”
乌辰瑾立刻从马车中跳下来,转眼间,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慧通寺山门前的长石阶上。
段玉弦也紧跑着跟了上去。
上到石阶最上面时,迎面与下台阶的慕容誉正面相遇。
慕容誉向他清浅一笑,优雅地拱手施礼道:
“荣王爷?真巧!您也来慧通寺进香?”
他竟然还能如此从容沉稳,像没事人一样跟自己打招呼。
乌辰瑾心中怒火顿燃:
“慕容公子将小翌约到慧通寺,不知意欲何为?!”
“小翌也来了慧通寺?!”
慕容誉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愕,他垂眸略一沉吟,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乌辰瑾身边的段玉弦,眸光瞬间变得冷厉阴郁:
“荣王爷可是听信了小人挑唆、陷害?!慕容到此是为了一些私事,何曾约过小翌?!”
听见这些话的段玉弦脸上有些热辣,浑身芒刺扎身。慕容誉口中的“小人”,不正指的是自己吗?
见乌辰瑾眸光闪动,眼底似有疑忌,慕容誉眉宇间笼上一重忧虑之色。
他平静地又开口了:
“王爷可听说过‘疑心生暗鬼’?你若不信最该相信的人,误中奸计害死亲生骨肉,可就追悔莫及了!”
慕容誉目光往乌辰瑾脸上瞬了一眼,无声地走下了台阶。
他眼神中的复杂况味,像烈火一般烧灼了乌辰瑾,他的脸和心都被灼痛了。
“你若不信最该相信的人,误中奸计害死亲生骨肉,可就追悔莫及了!”
慕容誉这番话,很耐人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