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唐突了些,可倪太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欢,她迫不及待地跟楚翌提起了亲事。
了解到楚翌并无什么要紧的亲属,只有一位施姨娘还在南州南帝宫里,也不方便再去请了。
于是,征得楚翌的同意,倪太后让楚翌随后把庚帖写一下,她要请钦天监的官员合婚问卜,为二人定个佳期,尽早操办他们的婚事。
太后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太后跟楚翌谈论此事时,慕容誉忽然变得拘谨非常。他脸腮染霞,低头用餐不语,偶尔柔情脉脉地偷瞄楚翌一下。
看那样子,就像人家是主家,他是初来乍到的客人,讪讪地笑着,手脚都没处放了。
楚翌还从没见过慕容誉这般情形。
他平时一贯的从容沉稳,处变不惊。哪知议起亲事来,他竟然显得如此窘迫羞赧。
楚翌哪里知道,她在慕容誉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啊。
从倪太后宫里出来,慕容誉拉了楚翌说:
“现在还早,不如到御花园里散散步。天阑有一些花草,是天坤国没有的,见识一下去?”
楚翌顿时来了兴致:“好啊!”
不多久,二人就行走在御花园的花径中了。
这里花木种类繁多,奇形异色的各种花朵竞相纷呈,果然是与天坤不同的另一番风情。
吹拂过花木的风也似乎有所不同。风里带着潮湿,还似乎有着明显的凉意。
慕容誉停下了脚步,笑道:
“真不巧,看来不能赏花了。这里的雨说来就来,得找个地方躲躲去。”
仿佛是为了验证慕容誉的话是正确的,他的话音还未掉到地上,冰凉的大雨滴就已经落进了楚翌的脖子里,滑溜溜的。
楚翌笑着缩了缩脖子,就被慕容誉拉住手左顾右盼,寻找避雨之处。
然而,骤雨并没有给他们面子,雨点越落越繁密,很快连成了雨柱,把雨中奔跑的二人淋了个透心凉。
好在没多久,慕容誉就把楚翌领到了花园中的一个带有墙壁的亭子中。
确切地说,这里叫暖阁,是冬天人们游园时的暂歇之地。
慕容誉脱下湿透的锦袍挂在衣架上,一边从暖阁里找了干净的软布,来给楚翌擦干头发上的水。
楚翌也已经脱去了淋湿的紫霞烟罗石榴裙,秀发上的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落,汇成水流沿着脖子往下去,里衣也被滴湿了好大一片。
慕容誉赶紧替她擦拭,沿着她的脖颈擦掉水分,很自然地也将她里衣的衣领拉开了一点儿,方便他为其擦拭脖子周围的水。
楚翌察觉到慕容誉突然停了一下,他似乎停止了呼吸,手明显地*了起来。
联想起慕容誉方才在筵席上的反应,楚翌有些好笑。
大概慕容誉从未亲切过异性吧,他其实只是无意中触到了楚翌的肌肤,至于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来吗?
“喔……小翌,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戴着一个小孩子的长命锁呢?”
慕容誉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惊愣中走出来了,他平静地把问题转移到楚翌的饰品上来了。
“哦?哦!”
楚翌这才想起,自己可不就戴着——“小孩子的长命锁”吗?
从那次施姨娘帮她戴在项间,她就再也没有取下过。如果不是今日慕容誉问起,她都忘记此事了。
楚翌于是告诉了慕容誉这长命锁的来历。
慕容誉接下来的举动,让楚翌觉得有些讶异。
他竟然自作主张地将那个长命锁摘了下来,揣进自己怀里,一边说:
“你都长大了,戴这个不好看。我随后再送你个好的戴着。”
因为楚翌刚才提到了施姨娘,慕容誉倒想起那个脾气颇好的和善妇人来了。
他说:“我有好久都没有见过施姨娘了。上次见她……”
慕容誉凝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
“上次见她……应该是去年十月月半,在天坤京城西郊的莘江河畔,她去放河灯了,对不对?”
放河灯楚翌也去了,并没有遇见慕容誉啊!
或者他也去看河灯,远远看到了施姨娘,只是不方便打招呼,所以自己才不知道吧!
想来也是合理的。
楚翌听说后来的几天,慕容誉带人到莘江河边找东西,想必是放河灯时光线昏暗,不小心遗失了什么重要的物件儿。
楚翌点头说:“是的,施姨娘去放河灯了。哦,对了,我听说你那晚遗失了东西,后来找到了吗?”
“没找到。不过……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物件,丢了就丢了吧。”慕容誉轻描淡写地回答。
提到施姨娘,楚翌想起她多半生的艰辛,还有她那个“不可告人”的心愿,未免心酸难过。
她陷入了沉思,慕容誉也沉默了良久,空气里倒有些沉闷、不自然的气氛在流动。
次日,楚翌依照倪太后的要求,在红色的暗龙纹撒金纸上,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交于侍女,吩咐她送到太后那里。
侍女出去不久就返回来了,见楚翌纳罕地望着她,就向她解释说:
“楚姑娘,奴婢拿着庚帖出去,遇到睿王爷了。他要走庚帖,说亲自给太后送去。奴婢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
婚事在即,慕容誉想必经常与太后碰面,商议一些细节,随手带去也是自然。
庚帖是到了太后手里,可太后想找慕容誉商议事情时,却发现有些异常。
先后派出的三拨人都找不到慕容誉,最后,竟然发现他独自躲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太后颇觉惊讶。
儿子慕容誉是个极为自律有分寸的人,为何独自一人喝闷酒,还不知节制?!
难道……他跟楚翌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倪太后就派人将楚翌请过来,名为商量亲事,实则旁敲侧击,想查探二人的虚实。
楚翌不见慕容誉,还以为他忙着筹备婚事。太后的迂回问话,并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小翌呀,”倪太后乐滋滋地告诉她,“哀家已经请人合了你们的庚帖,哎呀,算命先生说,八字实在是太谐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