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辰瑾走到楚翌床前，停了下来。
他眸光往旁边躲闪了一下，讲话声中有种无力感，显得很没底气。
“小翌，对不起，昨天……我饮了些酒……”
“饮不饮酒是你的事，跟我不相干。”
楚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离开你，离开长祥宫了！你们宫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跟我再扯不上关系。你回去吧！”
“我有错，你怪我、你生气都是应该的……我也很后悔……”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说！”
乌辰瑾的话又被楚翌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不怪你，不生气，只希望你赶紧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这番话像乱针扎着乌辰瑾的心。他眼神苦痛，默默地凝望着楚翌。
过了会儿，他伸手去抱楚翌怀里的孩子。
虽然楚翌转身躲了躲，但终究躲不过，她也怕孩子受惊吓，于是乌辰瑾得手了。
他小心地接过来襁褓，坐在床边，轻轻揭开襁褓的一角，宝宝的小脸呈现在他面前。
他抱着襁褓的手臂在微颤，指尖痉挛了，眼波一遍又一遍地在宝宝脸上扫过。
没有初为人父的欣喜，没有父子相见的亲切感。他的眸光越来越暗淡，脸也越来越阴郁。
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不安全，“啊呜呜”地啼哭起来。
楚翌见状，赶紧伸手去接孩子。乌辰瑾没再坚持，将襁褓递给了她。
他冷眼看着楚翌轻轻摇着襁褓哄宝宝，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了：
“小翌，以前的事……我也不再提了，你跟我回去吧。”
“休想！”楚翌不假思索地断然拒绝，“你走吧，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乌辰瑾的嘴唇绷得紧紧的，眼眸中流淌出戾气。他重重地吐出口气，显然，他在极力压制胸中的怒意。
“小翌，是我对你照顾不周，害你临盘前还要奔波……我很后悔，我也已经认错了！你别任性，住这里算什么？跟我走！”
乌辰瑾拿起锦被将楚翌包裹住，伸开手臂准备抱她，被她用力甩开：
“我永远不会再回那个是非之地了！你走！”
乌辰瑾的手臂在空中僵了半天，缓缓地放了下来。一种看不见却能明显感受到的凛凛寒气，从他的周身向外扩散开来。
“你不想回去，是有别的原因吧？”
乌辰瑾的话语如同在寒冰水中浸过一般，字字句句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对吧？！你想跟孩子的生父在一起，你们一家团团圆圆在一起，对不对？！”
乌辰瑾的音量蓦地加大很多，音调升高了，怒意充斥了他的胸腔。
楚翌顿时怔住了。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乌辰瑾刚才所说的“以前的事……我也不再提了”中“以前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却原来这么久，“孩子是谁的”一直是埋在乌辰瑾心中的一根刺，无法释然。他从来没相信过自己。
“乌辰瑾！”
楚翌愤怒地说，
“我不愿跟你回去，就是因为你一直不信任我，只愿意相信别人对我的馋毁诬构！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是他的生父！你可以不认他、不养他，但请你不要侮辱我！”
“孩子是谁的，你比我清楚！”
乌辰瑾脸都铁青了，看上去满脸盛怒。他指着楚翌的手直颤抖，声音都因为情绪激动变了调。
“楚翌，你还想骗我？！你看看这个孩子，他长得……跟他生父一模一样！这就是铁证！”
楚翌愕然了。
孩子一出生，稳婆抱给她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个婴儿长得极漂亮：白白的肌肤，明亮如水的眼睛，与自己极其相像。
慕容誉看到这个宝宝，也说他长得很像娘亲。
乌辰瑾真是疑心生暗鬼，也不知他那被猜疑蒙蔽的双眼，看出这个婴儿像哪个“生父”。
楚翌有口难言，恨不得立刻冲回现代，去做个亲子鉴定，将报告单摔到乌辰瑾脸上。
“没话说了？！”
乌辰瑾见楚翌“默认”了，反问了一句，接着补充道：“我第一眼就从他脸上看出那个人的面孔了！”
“你看出哪个人的面孔了？这个人我是否认识？！”
楚翌气恼地反问道。她是真的无语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乌辰瑾怒气冲冲的回答。
“随便你怎么想吧。”再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楚翌索性不理睬他，低头逗弄孩子。
“我说过……”乌辰瑾又打破了僵持，开口了，“以前的事……不再提了。现在，你给我个准话，是你跟我回去，还是……”
“我跟你已经缘尽，从此各奔东西，两不相欠！你走吧！”
“缘尽”二字，深深地刺痛了乌辰瑾。
他牙根咬得“咯嘣蹦”响，眉宇间风雷滚动，脸上阴沉得几乎要下起雨来。
“这……就是你的决定？！”
一个字一个字，逐一经过乌辰瑾的牙关，迸出他的嘴唇。
空气威压得吓人，楚翌没敢立刻做出回应。
那架势，如果她敢有一个字让乌辰瑾听着刺耳，乌辰瑾就会像怒狮一样扑上来，将她几下子撕个粉碎。
可不反应也不行，乌辰瑾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在等待她的回答呢。
这跟刑讯逼供有什么两样？！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楚翌轻轻答道。
她眼尾的余光瞥到乌辰瑾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粗粗的喘气声也从她头顶倾泻下来，将她的碎发都惊得颤抖着。
“别忘了你的身份！”
乌辰瑾的话语明显在威胁，“以前本王告诉过你，本王不要的东西，是如何处置的！”
“也请你弄清我现在的身份！”
楚翌不卑不吭地解释，“我给过你放夫书，陛下也曾下旨废黜我荣王侧妃的封号，改封为嘉和公主。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一句话把乌辰瑾噎得张张口，无话可说。
他自然是记得这茬儿。
可是——
那事不是……已经被他搅黄，作废了吗？
他根本不把那道圣旨当回事，当时也没法给楚翌更好的名分，于是没理会。
想不到现在……
被楚翌利用上，想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