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辰瑾锁起眉头,无声地看着楚翌,他幽邃的眼底里,有无边的风云在暗暗涌动。
良久,他冷淡地吐出几句话:
“普通官宦人家百姓富户,尚且可以娶三妻四妾。本王贵为亲王,有几个妻妾过分吗?!何况——”
刀子一样的目光再次扎到楚翌眼睛里,乌辰瑾的呼吸粗重起来,眉宇间也蒙上了愠怒:
“本王给过你承诺,就算娶了段玉弦,她也只是摆设。你口里答应,暗地里却策划出逃,你心仪那个人好久了吧!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乌辰瑾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想欺骗她到什么时候?
“你别再给我演戏了!”
楚翌嘴角轻蔑地一抿,她要将他揭露得体无完肤,
“那日在荣华宫的花榭里,你讲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跟天阑公主早就暗度陈仓,还假惺惺地欺骗我!”
“你听到什么了?我讲了什么怕你听到?!”乌辰瑾愤怒地反驳着,眉心皱了皱。他回忆着那天在花榭里讲过的话。
可他哪里还记得这些琐屑的东西,于是接着替自己辩护说:
“我就是胡言乱语拿话哄骗她,你为什么要假戏真做?!”
世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楚翌无语了。
“你还怪我说了什么!”乌辰瑾紧追不舍,“你自己呢,你跟那个人搂搂抱抱,你!你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想起自己在西罗寨看到的那一幕,无名怒火就在乌辰瑾的胸腔里熊熊燃烧。
这一瞬间,他有冲过去将眼前女人掐死的冲动。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摔门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吩咐侍卫严加看守。
这是乌辰瑾找到楚翌后跟她的唯一一次谈话。
随后在回京的漫漫长路上,即使跟楚翌同乘一辆马车,他也再没有出过一言。
他只黑着脸坐着,跟被欠了千万银钱无从要账的债主似的苦大仇深。
回长祥宫后,乌辰瑾拒绝天阑公主和皇后的反对,依旧安排楚翌住进青梅苑。
青梅苑跟楚翌出走前已经大为不同。
里面修缮一新,原有的家具都换成了时下京城最新款的,门帘纱窗被褥床帐都重新定做,连屋里陈设的翡翠宝瓶等物也都变了式样。
据刘嬷嬷说,这是王爷大婚前吩咐下来的,一切都按照怡馨院天阑公主居所布置的规格设定。
还有一个显著不同,就是青梅苑外围增加了侍卫,很明显是提防楚翌逃走的。
乌辰瑾也不再涉足青梅苑,据说回来后就与天阑公主在怡馨院饮酒作乐。
长祥宫里的下人都悄悄议论说,这是王爷在给天阑公主一个补偿。
大婚当日他就离宫出京去寻楚侧妃,让天阑公主独守空房这么久。现在回来了,多陪陪新妇也是应当的。
至于楚侧妃,竟敢在王爷大婚之日忤逆犯上,做出“休放王爷”这样惊世骇俗之举,被软禁起来“打入冷宫”也是理所当然。
乌辰瑾回宫修养了几日,就依旧像以往一样上朝去了。
段玉弦瞅住这空隙,急不可耐地带着侍妾下人,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青梅苑。
“楚侧妃,”
段玉弦挑了挑眉,故意把“侧”字拉得又重又长,
“太没有规矩了!别人都来跟本妃请安,你竟敢不到!本妃进门之时,你不愿跪迎本妃逃之夭夭,有本事死在外面别回来!怎么样?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既然回来了,咱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还不给本妃跪下赔罪!”
楚翌原本懒洋洋地窝在床榻上看书,看见一伙人涌进来也无动于衷。
听完段玉弦的这番话,她缓缓地掀起眼皮,鄙夷地往对方脸上扫了一下:
“你——这是在跟我讲话吗?注意你的称呼!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把乌辰瑾休了!这侧妃的名号——你想给谁就给谁,我楚翌——不要!”
段玉弦一时被她堵得无话,眼珠急转几下,质疑道:“休了?休了你还回来做什么?!青梅苑是谁都能住的?”
楚翌冷冷一笑:
“你不是乌辰瑾的正妃吗?你不是正得宠吗?跟他说说,把我赶出去不就得了?!”
段玉弦像被人扇了耳光似的,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她咬咬嘴唇,眼眸中有复杂难言的神情流出。
“楚翌!你别以为你可以有恃无恐。现在——长祥宫里的当家主母是我——段玉弦!我用不着去搬王爷!”
段玉弦看看身边的人,吩咐道:
“来人,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贱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三十!”
段玉弦一心想除掉楚翌,以绝后患。所谓的杖责三十,其实已经暗中授意施刑人将其打死。
她思虑过,乌辰瑾回来即便责怪,但也木已成舟,他气几天自己拿好言哄哄,料想就没事了。
段玉弦手下人就饿狼一样扑过去捉拿楚翌。
楚翌眼睛就没离开书籍,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神色。
快到跟前时,就见楚翌床边站的一个黑丫头将腿一抬,黑影眼花缭乱地闪了几下,段玉弦那几个手下就都飞出房门,在外面的地上抱腹惨叫起来。
“你!你们!反了!反了!”
楚翌这时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皱眉说了一声:
“怎么这么吵?还让不让我看书了?!我的房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吗?还不都打出去!”
话音一落,房间里便掀起了两股黑旋风。
段玉弦带来的人,机灵的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行动慢的哭爹喊娘接连被踢翻出去,还有的狠狠撞在了段玉弦身上。
段玉弦被砸倒地下,额头磕破了,脸皮也擦出了几道血口,血连同灰尘混合着向外渗流。
段玉弦做梦都没想到,楚翌竟然这般胆大妄为,根本不把她放眼里,还公然命人打她的人。
她虽然吃了些苦头,可心里却暗暗高兴。
楚翌如此猖狂的行为,不是授人以柄自绝于王爷吗?
段玉弦回到自己房间,故意扯散了头发,弄歪了钗钏,撕破了裙边,悄悄派人去禀报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