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没有桨的小船,一个衣不蔽体的楚翌,被抛在南江滔滔的洪流上。
楚翌气得咬牙切齿,可乌辰瑾已经走没影儿了,骂他也无法上达天听了。
现在的她,走——没法走,留——难道能活活在这里饿死?
“可恶!可恶!”
喘了好一会儿粗气的楚翌,渐渐冷静下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岸没有人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陷这样的处境,只有自救了。
楚翌看看自己,首先——得解决这穿衣问题吧!
这小船上,会有衣物吗?
不管男女老幼,不管布麻丝绸,不管长短肥瘦、赤橙黄绿,只要是衣物能蔽体,就可以了。
楚翌立刻四下翻找起来。
她找到了乌辰瑾昨夜拿出来的点心,狠狠地攥了下,仿佛那就是乌辰瑾似的。
她怒冲冲地将“乌辰瑾”扔出了舱外。
那几块儿点心“哗”地溅起水花,沉入了水中。
接下来,楚翌翻出了烛台,火引子,盐巴,瓷杯,布巾……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件儿衣物。
“唉——”
楚翌长叹一声。
这可怎么办呢?
乌辰瑾——可真恶毒啊!
他是想将自己困死在这里吗?!
楚翌的目光在船舱里再逡巡一遍,舱门那里悬挂的一块儿布帘——落入了她的眼底。
只顾找衣服了,这布帘——难道不能变成衣服吗?!
不屑而自得的笑容,挂在了楚翌的脸上。
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楚翌能将一个大大的丝巾,变成各种各样款式的衣服,手巧着呢!
看这块儿布帘这么大九成新,花色还算素雅,变成一个波西米亚风的大连衣裙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还能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比较能被这个世界里的人的目光接受。
楚翌如获至宝,小心地将那块儿布帘取了下来。
折来系去几下,布帘就成了一件衣服,穿在楚翌的身上了。
为防止散落,楚翌还特意多打了好几个结,布帘衣服紧凑而得体,严密地遮住了她的身体。
重新昂起头走出船舱,得以重见天日的楚翌,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她站在船头,往两边岸上张望。
天哪!
刚刚膨胀而起的成就感,瞬间就被那宽阔无边的江面挤压得渣都不剩了。
她还以为乌辰瑾能走,她也能走。
可两边的岸都那么远,凭她的轻功,最远也只能到达一半儿的距离,然后……
直直地落入江里。
落入江里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楚翌是会游泳的。
江水的温度——虽说不适合游水,可楚翌也忍了。
问题是——江岸那么高,就算游到岸边还没冻僵,可怎么上岸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船划的离江岸近一些,近到自己用轻功越到岸上的距离,就上岸大吉了。
没有船桨,该怎么办?
楚翌往小船左右两边的江面上打量,希望有树枝一类的东西能顺水飘过来,她就能捞起来当船桨用了。
滔滔的江水流淌着,自南边来的全是无止无息浩浩宽阔的江水和泡沫,并无枯枝一类的东西。
怎么办呢?
楚翌的目光巡视着,最后落在船舱上面的窗户上。
这个窗户不小,上面安着两扇窗,窗框是扁扁的木条,倒是可以做成当成船桨来用。
还好楚翌是拿着一柄短剑跳上这艘船的,正好可以做她卸下窗框的工具。
不一会儿,一个被楚翌用剑修整得光溜溜的船桨,就拿在了她手里。
看着这船桨不算太小,可真正拿它来划水,才发现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
这“船桨”实在是太不给力了,用它划水力量太小,远远不及江水流动对小船的推动力。
不过楚翌没有灰心。
出天阑这么久,遇到的风险、挫折可真不少,哪一次都比目前的困境难度大得多,她不也过关斩将地,一次次应付过来了吗?
一只没桨的小船,能困到她楚翌才怪。
划了一会儿,楚翌渐渐掌握了一些划船的技巧,能够自如地操控方向,让小船按照自己所想前进了。
虽说她已经累得胳膊酸困,虽说她划了这么久才让船往目标靠近了两三丈远,可毕竟——她看到了希望。
只要上了岸,她就可以搞到一匹马,或者租一辆马车,日夜兼程赶回天阑,回到她母后和慕容誉身边了。
随着船桨的移动,水一下一下“哗哗”地响着,在这静寂的江面上,声音单调、清晰,还有点儿凄冷。
水中楚翌柔弱的身影,一会儿聚到一块儿,一会儿又被打散,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楚翌没心情做别的,她一个劲儿地低头划着,划着……
那——是什么?
前面的水里,出现了一大片灰影,影子当中还有一个米白色的身影,玉树临风,姿容超逸。
是她出现了幻觉吗?
楚翌用手揉了揉眼睛。
再一定睛,她才看出那灰影原来是一艘船的影子,白色的身影确实存在。
楚翌抬起头,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映入她眼帘。
他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眼底的神情像是疼惜,还有许多别的复杂情绪。
“慕容!”
楚翌情不自禁唤出了声。
虽说兄妹已经相认了,可慕容从来不唤她妹妹,她也从心底里排斥——唤他兄长。
慕容誉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到了她的小船上。
“小翌,辛苦你了!”
他一把将楚翌拉进他温暖的怀里,没再讲一句话。
可他要讲的万千话语,楚翌都似乎听得到。
他们之间一直有这种心有灵犀和默契,楚翌懂他,他也特别理解楚翌。
而这——楚翌觉得:绝不是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才如此。
“小翌,咱们回家去!”
慕容誉用手臂裹着楚翌,离开了小船,落到了他来的大船上。
船开了。
楚翌看到,慕容誉凝眸往岸上看了会儿,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神色有些古怪。
“对了慕容,”楚翌忽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南江的商船这么少呢?我想搭乘一艘商船回去,可一直没有船经过这里,奇怪了,不该是这样的啊!”
慕容誉垂眸看了下楚翌,又抬起头往岸上望了望。
“商船……是被官府禁运了,我的船也是硬闯过来的。”
“禁运?!为什么?”
看到楚翌迷惑的眼神,慕容誉苦笑了:
“因为你,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