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呢？孩子怎样？”兰贵妃死死攥着女医的胳膊，那神态，就像个准备吸血的女巫。
“我……我不知道……”女医被兰贵妃这副样子吓坏了，嗫嚅着回答。
“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兰贵妃冲乌辰晟扑过去，“都怪你！你竟然相信楚翌会救你的妻儿！你真是鬼迷心窍！她巴不得你断……”
似乎意识到不吉，兰贵妃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现在再采取措施阻止楚翌，显然已为时过晚。
兰贵妃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向地上瘫软下去。乌辰晟赶紧越前几步搀扶住她。
兰贵妃将乌辰晟一推，怒道：“你不用扶我！你快救救我皇孙！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乌辰晟为难地望望里间，垂头不语。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啊！”楚伊湄搀扶住了兰贵妃，像是喃喃自语般地吐出一句。
兰贵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推开楚伊湄，说道：“我进去看看！”
身边一个嬷嬷赶紧阻拦住她，说“血光之地太冲，怕有伤凤体”，不让她擅入。
嬷嬷把兰贵妃搀扶回来，扶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兰贵妃沉默了会儿，看看乌辰晟，垂泪道：
“晟儿，咱们宫里，莫不是得罪了送子娘娘？先后送来几个，一个一个都又收回去了。好容易婉儿这个长成了，偏又难产。对了！你到寺里再烧个香，捐点功德，求求菩萨，保佑咱这个王嗣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这……
这“临时抱佛脚”，也太“临时”过分了吧。
乌辰晟不以为然地扫了兰贵妃一眼，不动，也不作声。
“这个王嗣原本可以保住的。”楚伊湄插言道，“若不是楚翌非要横插一手，王嗣可能都已经抱在母妃怀里了！楚翌就是咱们宫里的死对头！”
楚伊湄话音刚落，就听到轻微的“喵呜”一声。
“什么声音？！”
兰贵妃立即警觉地质问，“你们宫里还养着猫吗？！”
楚伊湄和乌辰晟都愣了下。
“啊呜——啊呜——”
声音是从里间发出来的，娇弱而无力，像极了猫的呜咽。
兰贵妃眼睛一亮，却不敢确认，瞪大眼睛跑得离里间近了点儿，侧着耳朵去听。
“啊呜——啊呜……”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嘹亮，像是受了满腹委屈，终于发作了似的，哭得惊天动地。
“我的皇孙啊！天坤朝第一位皇孙啊！”
兰贵妃喜极而泣，抹了会儿泪，责怪道：
“里面怎么搞的？！怎么一直让孩子哭？快把孩子抱出来给奶奶抱抱啊！”
楚翌给甄婉缝合好伤口，起身的时候也眼前一黑。
甄夫人赶紧搀扶住她，扶她坐下来喘口气儿。
她亲眼看到楚翌一刻不停地忙碌了这么久，她自己也怀着身孕呢，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楚翌向甄夫人交待了后期需要注意的护理事项，走到甄婉前面唤她。
甄婉张开眼，听见孩子的啼哭声，笑了，眼中的泪却“汩汩”流淌出来。
甄夫人赶紧上前，兴奋地告诉她：“婉儿，生了个儿子，胖乎乎的，很漂亮，像你！好险，多亏小翌救了你！”
甄婉紧紧握住楚翌的手，虚弱地说：“小翌，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子。”
楚翌笑笑说：
“甄姐姐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你需要好好养身体，一个月之后就无甚大碍了，不过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呢。”
楚翌脱去沾满血污的罩衣，离开里间时，见兰贵妃已经美滋滋地抱着皇孙了。
乌辰晟看到她，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小翌呀，你辛苦了。谢谢你啊！赶快坐下歇歇啊！”
兰贵妃看见楚翌出来，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楚翌微微一笑，向他们告辞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小翌——”
走进庭院里不久，乌辰晟在后面唤了一声：
“真是谢谢你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楚翌冷淡地说，“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你不是为我。”
乌辰晟不顾楚翌拒绝，也不在乎她的冷漠，依然跟她并排走着。
“你是为甄婉，你是重情义的人。我……不配你为我做什么，不过，这次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她们母子……”
楚翌停下了脚步。
她转向乌辰晟，提醒道：
“甄姐姐曾多次遭人暗算。还有，她怎么会在平时走惯了的路上滑倒呢？你该查清楚，保护好她们母子。”
乌辰晟目光犀利，切入楚翌的眼底，沉默了会儿，说：“有些事我心里有数。谢谢你提醒，我会保护好她们母子的。”
楚翌没再讲话，径自往宫外走。甄家的马车应该还停在那里。
“小翌——”
乌辰晟抢步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你过得好吗？他对你……还好吗？”
楚翌蹙了蹙眉，淡淡地反问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小翌，我是真心实意关心你。”
乌辰晟解释说，
“错过你，可能是我今生最失败的一件事，我一直很懊悔。如果上天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弥补我的缺憾，把我的爱都给你……”
“你不害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楚翌嘴角浮现一缕轻蔑讥讽的笑意，她冰冷地扫了乌辰晟一眼，避过他继续往前走。
“小翌，”乌辰晟不甘心伸出胳膊将她拦下，
“你知道，人好多时候做事，都是身不由己、有苦衷的。我以前做过错事，可我现在跟你讲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相信我！如果有一天……你在荣王身边受了委屈，或者……出现什么变故，你可以离开他，你来找我！我现在对天起誓：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没这个可能！”
楚翌再次避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乌辰晟凝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光芒明灭，神情复杂。
良久，他咬了咬牙说：“不仅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走着瞧，楚翌。”
见楚翌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乌辰晟才怅然若失，懒懒地转身，原路回返。
他离开之后，旁边的假山后面，露出一角衣裙的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