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此已故的女子是何人？”
段弘德指着土坑里躺着的人问乌辰晟。
乌辰晟听他这样问，想必其中必有缘故了。
他把目光移到了坑里那名女子身上。
虽然蒙着白布，可她身上橙黄色的衣裙露在外面了一些，上面绣着凤鸟图案，有点儿眼熟。
应该是……宫中的女子？！
宫中女子在此皇安寺殒命，此事——绝不寻常。
“陛下可记得——”只听段弘德接着说，“前几天，皇贵妃带着皇子到这皇安寺祈福一事？”
“自然记得。”
乌辰晟即刻转头看一眼甄婉，呼吸急促了。
难怪段弘德让务必带上皇贵妃一起来，原来此事果真跟皇贵妃有关。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甄婉的手。
他发现甄婉的手有些发凉，脸色也不是很好。在被他抓住的那一刻，甄婉似乎微微颤了下。
莫非是那次她来皇安寺受过什么惊吓？
乌辰晟想着，不觉把手加大了些力度，试图给她些力量。
他不知道，他这一举动让甄婉感受到的，却是桎梏和灾难。
段弘德的故事继续中——
“皇贵妃进了佛寺，她并不知道，危险已向她逼近——”
讲到这里时，段弘德尖锐的目光，又往甄婉脸上刺了一下。
“有一个人，预先探知皇贵妃的行程，已经提前躲在了皇安寺中。这个人擅长用毒，趁皇贵妃在佛堂拜佛之际，用毒刀从背后刺死皇贵妃……”
“啊？”
……
众目睽睽看向了皇贵妃甄婉，又望望段弘德。那意思很明白：皇贵妃……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他疯魔了？！
乌辰晟脸一沉，不悦地阻止段弘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又转脸看看神情有些仓皇的甄婉，满腹不解。
“陛下请听我说完！这个人居心险恶，目的就是假借皇贵妃的身份混进宫，搅起浑水，伺机行刺陛下！”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紧锁眉头。他们都不知道段弘德讲出这般荒诞言辞，究竟意欲何为。
“岳父大人，您——在危言耸听吧！”
乌辰晟不以为然地打断他，“不知您所说的刺客是何人？她——现在哪里？！”
段弘德轻蔑地冷哼两声，出语惊呆众人：
“我说的这个人，陛下认识，她叫——”
阴鸷的目光移到了甄婉脸上。
段弘德毫不避讳地盯了她十几秒钟，一字一顿地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名字：“楚——翌！”
甄婉的耳根开始火辣辣地往脸腮方向燃烧，她的手腕已经悄悄退了好几次，也没能将手腕从乌辰晟掌中抽出来。
这下，她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而段弘德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话，也气得她七窍生烟。
他们父女可真是指鹿为马、混淆是非的高手，编造起谎言来理直气壮不折不扣，谁害死甄婉你不清楚吗？！还“搅起浑水，伺机行刺陛下”！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段弘德，你个混蛋！
“楚……翌？”
乌辰晟一脸否定，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显然，段弘德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难道不认识楚翌吗？！楚翌混进宫，能骗过他去？！段弘德说——她以皇贵妃的身份混进宫，什么意思？！
朕册封她为淑妃，她还跟着慕容誉逃走了呢。她会……混进朕的宫里？！
段弘德为了给他女儿脱罪，编出这样无稽的故事，也太离奇了吧！
乌辰晟嘴角浮现一缕不屑。他声音清冷地问道：
“岳父的意思——楚翌在朕的宫里吗？！你这样说，可有凭据？！”
“自然是有！”
段弘德又瞪了甄婉一眼，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去，伸手指向了旁边的土坑——
“陛下只需看清楚此位女子的面貌，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昭然若揭了！”
底气十足地说完这句话，段弘德将手臂用力一挥，那意思——是示意随从揭去女子身上的白布，同时也就揭示出——真相。
一个随从立即跳下土坑。他弯下腰，捏住那块儿白布的一角，轻轻将其揭开。
“完了！”
楚翌的指尖一痉挛，呼吸停止了。她的另一只手在袖中一抖，几枚毒针落在她的指间。
“就算逃不走，也要先杀死面前的这个杀父仇人！”
“这……”乌辰晟的声音在楚翌耳边响起，“请问岳父大人，朕——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楚翌心说，乌辰晟有这么笨吗？！
看到真甄婉的遗体，还会不明白——自己这个甄婉是假冒的？！
她不由往土坑中瞥了一眼。
？！
连楚翌……也，也，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是听听段弘德怎么解释吧！
段弘德得意洋洋，冷峻的眼神睥睨万物：
“陛下怎么会不明白？！躺在这里的，才是陛下真正的皇贵妃，你身边的皇贵妃——是个冒牌货！”
众人大惊失色，赶紧去瞅乌辰晟和甄婉的脸色，也有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的。
乌辰晟的脸阴得能落下雨来。
他的皇贵妃他自己不认得，你段弘德认得？！
段弘德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诅咒他的皇贵妃，这跟把他往脚下踩有什么区别？！
內侍中有机灵一点的，赶紧跑到段弘德跟前，附耳讲了几句话。
段弘德听完脸色大变，瞪大眼睛望着坑中的女子，结结巴巴地说：“这衣裙上绣着凤鸟图案，难道不是妃嫔级别的女子才能穿吗？”
內侍忙告诉他说：
“您讲的不错，可……主子们也经常将不穿的衣服赏赐给宫女们。这个女子——是在落梅阁服侍的宫女，因为皇子投毒案牵连，审讯期间死了，不知怎地竟埋在这里。”
段弘德难以置信，诧异道：“不对啊！昨夜我让人来辨认过，明明说她是皇贵妃……”
“够了！”
乌辰晟声音都变了腔调。
他看见皇贵妃甄婉身体哆嗦，一脸气愤地向他诉苦道：
“陛下，这是何人？！臣妾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再三诅咒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