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玉慌乱地看看南月枝,拧着眉头,语气有些暴躁地说:“都别闹了!闹到什么时候为止?!”
他身上弥漫出戾气,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往长乐脸上瞟一眼,低下头,眼睛漫无目的地游离了几下,狠狠地抿了抿嘴唇。
长乐脸上的光采黯淡下来,美丽的眼眸显得失神、低落。她的精神明显地松懈下来,肩膀有气无力地向下耷拉着。
“我……明白了。”
她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里盛满无精打采和伤感。
忽然,长乐转过身,高声对端坐上方的大舆帝后说:
“今天的订亲仪式取消吧!我——不订亲了!”
大舆后眼中透出些喜色,大舆帝也好像松了口气,赞赏似的连连点头。
“那……怎么行啊!”
殷贵妃赶紧跑过来劝解,
“长乐,可不能耍孩子脾气,有话好好说啊!你订亲的事天下都传遍了,取消——那不是落人笑柄吗?!再说,你都订过亲了,已经算是段家的媳妇了,若是取消,以后还怎么再说亲呢?”
“没法说亲就不说!”
长乐转身就走,又回头补上一句,“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有什么了不起?!”
艳丽的红玫瑰烟纱散花裙的长长裙裾,曳地如波纹般,向着鸿舞殿侧门处流泻而去。
“长乐——”段景玉急忙唤她一声,声音里满怀深情,试图以此打动她、挽留她。
长乐的脚步停了一下。但——最终,她往前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将一个落寞、伤感的背影,留给了大殿中的人们。
楚翌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去看看她。”楚翌低声对慕容誉交待一声,离开了鸿舞殿。
走到长乐居住的庭院,就见宫女嬷嬷都在外面垂手站着,哭丧着脸不敢作声。
上去一问,原来长乐回来就把宫女都赶出来,自己独自在房里痛哭。
“这个傻丫头!”
楚翌走进长乐的房间,刚进门,就听一声怒喝“滚”!一个枕头劈头盖脸扔了过来。
“切!”楚翌嗤之以鼻,“做不成人家的小妾了,气成这样?”
一句话把正哭得痛的长乐给逗笑了,她脸上还沾着泪,狠狠瞪了楚翌一眼,抹着眼泪道:
“见人家这么倒霉,你还耍笑!”
“切!”
楚翌鄙夷地瞥她一眼,“醒醒吧,姑娘!这是倒霉还是幸运?!如果段景玉的正妻不来闹这一出,你这大舆国高贵的公主,糊里糊涂去给人当了小妾了!这是老天爷眷顾你呢!”
“话是这样说,可这心里……”长乐声音一哽,脸上又滚下泪来。
“过些日子就会好的。”楚翌于是好言安慰着长乐。
她说时间是医治创伤的良药,不管这创伤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过了会儿,长乐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楚翌道:
“小翌,我……订亲的事一定传遍天下了,名声也坏了,别人一定会耻笑我的。以后……是不是就……没人愿意娶我了?”
“耻笑?!切!我真是鄙夷你的想法。爱你的人,你的父皇母后,还有韩伯运,我,我们会耻笑你吗?如果真有人耻笑你,那也是不相干的人,这些人有什么看法,值得我们在意吗?!”
一番话说得长乐连连点头。
楚翌瞅了瞅,在长乐床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长乐:
“你大舆国堂堂公主,长得如花似玉,还怕没人娶你?!眼前就有一个,论家世论人品论武功,哪一样都比段景玉要强太多!最难得的,还是他们家的家风——不娶侧室。”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的人?!”
“怎么没有?!”楚翌反问道,“眼前就有一个,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长乐绯红了脸,低头含笑沉默一会儿,问道:
“是谁啊?”
楚翌笑了笑,煞有介事地说:“这个人你认识,也配得上你。他是——慕容誉,你看得上吗?”
“啐!死蹄子!”
长乐咬牙骂道,“人家当你是正经人,好好地跟你说话,你却也嘲笑我!”
“谁嘲笑你了?”
楚翌嗤嗤笑道,“明明是你听见有如意郎君,太性急了。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两人勾肩搭背,私语起来。
原来,楚翌所讲之人,乃是慕容誉的兄长——天阑南帝慕容信。
慕容信今年二十二岁,比慕容誉长三岁。
他在天阑一直招兵买马、训练军队,筹备复国大事,根本无暇顾及成家之事。
听慕容誉说,他母亲为此催促过无数次,也不断托人说亲,只是慕容信从不配合,至今还孑然一身。
这倒成了慕容母亲的一块儿心病了。
楚翌看那慕容信兄长,跟这位长乐公主倒是天作之合了。
她跟长乐公主一提此事,把长乐说得愁云消散,眉飞彩霞,脸若桃花。
长乐拉着楚翌的手不放,俩人嘀嘀咕咕说说笑笑,倒把前来劝解长乐的大舆后看得一脸懵圈。
订亲仪式上闹这一出,大舆帝极为不快,把当初极力撮合此事的殷贵妃狠狠训斥了一通。
殷贵妃见一顿辛苦落个鸡飞蛋打,还惹得一身不是,气得直掉泪。她只得谎称自己多年不见外甥,并不知道他的详细情况,勉强敷衍过去了事。
段景玉一番苦心经营,眼看就要功德圆满却连遭挫败,在各国宾客面前出够了丑,还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奈太子妃南月枝母族,在天阑内战中出资出兵尽力不少,段景玉也不敢得罪,只得忍了气询问:那锦盒是不是她偷换的。
谁知南月枝矢口否认,这让段景玉脊背发凉。
他知道南月枝素来霸道,如果是她做的,她一定会直言不讳。不是她在锦盒上动手脚,那会是谁呢?!
这个人,竟然知道他太子府的私密事,还利用此事移花接木大做文章。
而且,此人还能在高手环伺护卫锦盒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锦盒换掉!
这个可怕的人,到底是谁?
此时,同样的问题,楚翌正在问慕容誉:
“那个锦盒,是不是你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