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元帅，心中五味杂陈。
但还是挺直了脊梁，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沙哑却尽力保持洪亮：
＂奉天战区，黑山要塞守备司令，高建国！代表要塞全体幸存官兵和民众，感谢贵军及时救援之恩！＂
林夜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军装破损、脸上还带着硝烟和血污的老将军。
以及他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努力站直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能在如此绝境下坚守至今，都是真正的军人。
他抬手，回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声音平静而有力：
＂东海市，曙光军元帅，林夜。＂
＂高将军和诸位将士辛苦了。＂
＂同为人族，守望相助，分内之事。＂
＂东海市……曙光军……＂高建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的疑惑更甚，忍不住问道：
＂林元帅，恕我冒昧，东海市不是由李东阳将军驻守吗？这曙光军是……？＂
林夜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淡然道：
＂东海市已于半月前光复。＂
＂李东阳将军及其麾下将士，现已加入我曙光军，共同为人类未来而战。＂
＂什么？！东海市……光复了？！＂高建国和他身后的军官们全都惊呆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海市的情况他们略有耳闻，据说比奉天市好不了多少。
竟然……已经被光复了？
而且李东阳还加入了对方？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比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炮火支援还要巨大！
林夜没有过多解释，目光扫过要塞方向，问道：＂高将军，要塞内情况如何？伤亡大吗？急需什么物资？＂
高建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惨痛之色：
＂伤亡……超过六成。＂
＂弹药耗尽，药品奇缺，食物也……多谢元帅关心，目前最急需的是医疗物资和食物。＂
林夜点点头，毫不迟疑地下令：
＂陈锋，立刻命令后勤部队上前，优先输送医疗物资、食品和饮用水进要塞！
工兵部队协助清理入口，设立临时医疗点和补给站！＂
＂是！元帅！＂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庞大的后勤车队开始有序向前移动，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兵和抬着担架的后勤人员快速跑向要塞。
看到对方如此高效和慷慨的援助，高建国和他身后的士兵们眼眶都湿润了。
这种雪中送炭的恩情，在末世之中，尤为珍贵。
＂林元帅……大恩不言谢！＂高建国声音有些哽咽，再次郑重敬礼。
林夜摆了摆手：
＂不必客气。＂
＂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恢复秩序。高将军，我们先进要塞详谈如何？关于奉天市的情况，我们需要尽快掌握。＂
＂当然！元帅请！＂高建国连忙侧身引路。
两支军队，一支如日中天，一支濒临绝境。
在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完成了历史性的汇合。
而奉天市的未来，也将在他们的手中，揭开新的篇章。
……
走进依旧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黑山要塞内部，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惨状还是让林夜目光微凝。
通道内灯光昏暗，随处可见来不及清理的血迹和弹壳，伤员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压抑而痛苦。
在高建国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完整、被临时作为指挥所的洞室。
＂高将军，要塞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有多少可战之兵？幸存者还有多少？＂
林夜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在空旷的洞室内回荡。
高建国闻言，脸上瞬间布满了悲戚和苦涩，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汇报：
＂林元帅，不瞒您说……经过刚才最后那一战，我部……我部还能拿起枪的士兵，十不存一，满打满算，恐怕……恐怕只剩下一个营左右的兵力了，而且大半带伤。＂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
＂至于平民……原本要塞内收容了约三十五万幸存者，但在漫长的围困和刚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
现在……大概还有三十万左右。
他们挤在后面的生活区，缺医少药，食物也早已断绝多日……＂
高建国抬起头，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后怕，看向林夜：
＂若不是林元帅及时赶到……我们这几十万条人命，恐怕今天就……就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这份救命之恩，我高建国，代表黑山要塞所有人，永世不忘！＂
说着，他就要再次躬身行礼。
林夜抬手虚扶了一下，平静道：
＂高将军言重了，恰逢其会罢了。＂
他心中却是念头闪过：三十万人！幸亏来得及时，要是晚来一步，这三十万“经验宝宝”可就真没了，那损失就大了。
这时，高建国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问。
他目光灼灼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审视，看向林夜：
＂林元帅，您刚才说……李东阳他……真的……带领东海战区，加入贵军了吗？＂
问出这句话时，高建国的声音有些发紧。
李东阳，和他一样，是末世前国家委任的战区司令，肩负着守土安民的重任。
“加入”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放弃原有的立场和隶属关系。
林夜看着高建国眼中那复杂的情绪。
有对老战友下落的关心。
有对背叛原有体系的难以接受。
更有一种免死狐悲的茫然。
他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对于高建国这样的老派军人来说，信念和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沉默，让高建国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林夜缓缓地点了点头。
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事实力量：＂是的。李东阳将军，以及东海市第三庇护所所有愿意留下的人，现在都是我曙光军的一员。＂
＂他们正在东海市参与重建工作。＂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林夜确认，高建国还是如遭雷击，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久久没有说话。
洞室内陷入了沉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伤员的呻吟和医疗兵的呼喊声。
高建国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李东阳的选择，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此刻面临的同样抉择。
坚守？可奉天已碎，部队打光，拿什么守？
投靠？可这数十年的信念和肩上的将星……
林夜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这个决定，必须由高建国自己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