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赫然出现五根手指印，杜婉白偏着脸没有动，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
并不是疼的哭，也不是觉得委屈，而是因为深深的愧疚。
季慧敏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陆绍霆没有带她去山顶看星星，他就不会出事。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是不折不扣的间接凶手，季慧敏不算冤枉她。
“对不起。”杜婉白心如刀绞，“我没有考虑周全，忘记查天气。”
她要是提前知道那天晚上有暴雨，坚决不会同意陆绍霆的提议。
“对不起？呵……”季慧敏冷笑，嘴角勾起刻薄的讥诮。
“最没有用的三个字，你也说得出口！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去手术室把我儿子换回来，你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换我儿子在这里坐着。”
最后一句，季慧敏控制不住情绪，几乎是红着眼怒吼出来的。
杜婉白死死咬着发白的唇，心里痛不欲生，血肉模糊。
她何尝不想换回陆绍霆，如果时间倒流，她一定会把陆绍霆推开，不让他独自一人承受所有巨石。
他在用命保护她，毫不犹豫，拼尽全力，而她当时什么也做不了。
一旁的霍蓝希，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实在听不下去了，季慧敏简直是在咒杜婉白啊！
“季夫人。”她上前一步挡在杜婉白面前，“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白好不容易醒来，您作为长辈，怎么能咒她？她不是外人，她是您的儿媳妇，是暖暖的母亲，是陆家的一份子。”
季慧敏犀利的眼神转向霍蓝希，眼底冰冷一片，“你是谁？也敢教训我！”
“我可不敢教训您。”霍蓝希不卑不亢，“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季慧敏眯了眯眼睛，审视打量的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丫头好像是顾禹承带来的，俩人关系暧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小子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情人。
季慧敏的眼神变得越发鄙夷不屑。不客气的说：“这么没有规矩，怪不得顾家看不上你，识趣的话马上闭嘴滚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骂谁呢。”霍蓝希骨子里是个烈性子，咽不下这口气，兴冲冲的反驳季慧敏，“究竟是我不懂规矩还是你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可以不尊重人，随意污蔑别人吗？想让陆绍霆醒来，你当母亲的积点口德吧。”
季慧敏脸色微僵，从来没人敢用这种不敬的语气跟她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有顾禹承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话音一落，她马上厉声命令站在门口的保镖。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拖出去，不许她踏进医院半步。”
“是，夫人。”保镖对季慧敏唯命是从。
霍蓝希震惊又愤怒的瞪了季慧敏一眼，警惕防备着保镖，“我是霍家的女儿，你敢让他们碰我一下，霍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季慧敏不以为然，“一个小小的霍家，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
霍蓝希气的红了眼，挣扎着不让保镖碰她，“滚开，别碰我。”
杜婉白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急忙求季慧敏。
“妈，蓝希是我的好朋友，专门从海城来巴黎看我照顾我，求您快让保镖放了她。”
“别叫我妈！”季慧敏冷冷的警告，“别以为跟绍霆复了婚，我就会认你。还是刚才那句话，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杜婉白忍着浑身的痛，哽咽着走下床，卑微又小心翼翼的抓住季慧敏的衣角。
“季阿姨，您有气冲我来，请不要为难蓝希，她是无辜的。”
霍蓝希回头，一分心被保镖抓住胳膊往外拖。
“小白，你身上有伤，快躺回床上去，不要管我，我没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蓝希。”杜婉白想追，可是她刚往前迈了几步，蚀骨钻心的痛就蔓延全身，伤口裂开渗出的血染红了衣服，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表情痛苦。
季慧敏眉头紧皱，眼底划过一瞬的不忍心，脑海里忽然闪过在老宅聚餐那天，儿子对她说的那句，“妈，小白是我的女人，是你唯一的儿媳妇。”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难道，如果杜婉白死了，绍霆这辈子都不再娶了吗？
季慧敏脑子里嗡的一声，看向杜婉白的眼神变的百感交集。
就在她准备扶杜婉白一把的时候，忽然，医生脸色凝重的冲了进来。
医生是个法国人，季慧敏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语气中明显透着责备她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负责任的将杜婉白扶回病床，安抚几句后马上为她处理崩裂开的伤口。
随后，莫厉琛，顾禹承赶到病房，顾禹承怀里搂着霍蓝希，俩人已经从霍蓝希口中得知病房里刚才发生的事。
莫厉琛看了一眼病床上再度昏迷过去的杜婉白，心里不好受，可是碍于季慧敏的身份和辈分，他又不能直接斥责。
“季阿姨。”莫厉琛主动打破沉默，走上前好声好气的劝慰道，“您消消气，我理解您的心情，绍霆出了事，我们心里都难受。可是，您千万不要冲动，林婉白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她也不想让山体滑坡，更不想让绍霆出事。陆叔叔现在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守着，我送您过去，您多陪陪陆叔叔，他心里比谁都痛苦，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好多。”
季慧敏眼里有泪，忍着才没有被人发现，沉沉的叹口气，捏了捏疲惫酸痛的眉心。
“阿莫，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她计较。但是，想让我原谅她，是不可能的，除非绍霆现在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
“季阿姨，您放心，绍霆肯定能挺过来。”莫厉琛边说边扶着季慧敏往外走。
路过顾禹承和霍蓝希的时候，季慧敏停下脚步，意味不明的看了俩人一眼。
“禹承，你怀里这位霍小姐的脾气可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