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极把车开出了院子才想起自己喝酒了。
他停下车，想来想去给上言逸尘打了电话。
“四哥？”上言逸尘问，“这么晚了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有时间吗？出来喝两杯。”嬴极问。上言逸尘迟疑了一下答应了，嬴极揉了揉太阳穴，“我在碧藤台外面呢，你过来接我一趟。”
上言逸尘到这儿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嬴极看着别墅里亮着的灯光，一时无言。
今天和顾纯熙坦白是意外但是也算是意料之中。从他把那张合照塞进相框里开始，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这段时间他对顾纯熙掏心掏肺的好，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果她还是因为他的病对他再度怀疑，嬴极也无话可说。
当然，他会给她想清楚的时间，她能拐过这个弯再好不过，如果她还是和他闹别扭的话，他只能用非常手断了。
上言逸尘比想象中来的快，他敲了敲车窗：“四哥。”
嬴极下了车，神色不太好：“这么晚了还叫你出来……但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叫谁了。”
相比上言逸尘，容谨许江离李泽琛才是合格的酒友，但是只有上言逸尘知道他的病。
上言逸尘也明白这个道理，和嬴极一起上了车，问：“四哥想去哪儿？”
“去咱们以前经常聚会的房子吧。”嬴极淡淡地说，“好久没去了。”
上言逸尘不置可否，问：“你和四嫂吵架了？”
“算是吧。”嬴极神色很淡，“我和她坦白了我的病，然后我就出来了，给她点时间思考。”
上言逸尘向右打方向盘，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离碧藤台很近，但是顾纯熙不知道嬴极在这儿还有一套房产。
屋子里冷冷清清，嬴极开了两瓶酒，招呼上言逸尘坐下：“逸尘，我这个病痊愈的概率是多少？”
“不到10％，甚至不到5％。”上言逸尘如实回答，“这个病的死亡率太高了，不过你的不算严重，因为你还能体会到负面情绪，甚至因为四嫂开始好转。”
什么情绪都没有，和只能体会到负面情绪，到底哪个更严重还真不好说。
但是能体会到负面情绪，好转的几率更大。
“如果她离开我了呢？”嬴极忽然问。
“其实，我觉得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上言逸尘说，“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你爱她，你为了她甘愿退让，这不已经说明你已经好了很多吗？”
“可以这么说吗？”嬴极轻笑了一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些年无论是对亲人还是朋友，我都尽可能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是没有人教我怎么去爱，直到遇见顾纯熙。我离不开她了。”
上言逸尘轻声说：“别钻牛角尖，四哥。很多时候，女人说要自己冷静冷静的时候都是反话。她希望你陪在她身边，但是又开不了口，所以才想把你推出去。”
嬴极若有所思，许久才说：“我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直压抑着，我快要控制不住了。我在她身上倾注了全部的爱情，很难想象，如果她不爱我，我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他的压抑和伪装都会一同灰飞烟灭，然后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上言逸尘大概也想到了这个后果，和嬴极碰了一杯：“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嬴极抬头。
“因为七年前的事，四嫂很难相信别人，我怕你现在和她坦白了，她心里承受不了。”上言逸尘说，“她现在应该更需要陪伴，你不应该把她就在家里。”
嬴极眯了眯眼，他刚要说话，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家里的电话：“怎么了？”
“夫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已经叫救护车了，四爷你快直接来医院吧！”那边声音嘈杂，李兰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最近的医院，许家的私人医院！”
“啪——”
手机掉在茶几上，嬴极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哥？四哥！”
嬴极回过身，猛地站起身：“送我去老许家的医院，快！”
……
顾纯熙自嬴极走后，就呆呆地站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一时间，过往所有的记忆一幕幕交错闪现在她脑海里。
初遇时他不经意间的温柔，重逢时他们在商场里不期而遇，他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让她头脑发热答应了结婚。
再后来……
他假意温存，把他骗得团团转。
可是她也记得，不管他们的关系僵到什么程度，她有麻烦了他还是会出面解决。
可是多少次顾纯熙都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不是廖清姿的女儿，嬴极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这个答案即使嬴极亲口说出不喜欢廖清姿她也不能确定。
可是嬴极说过爱她，跳伞的时候他在最高空，大声喊出来的。
还有这些时日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难道都是假的吗？
顾纯熙捂住脸，大脑一片混乱。
先天性情感障碍，这种病她了解过，在陵南瑞和她讲过她的亲生父亲以后她特意查过。
嬴极这次没有骗她，他真的感受不到任何好的情绪，所以刚结婚的时候才会毫无心理负担地骗她。
因为没有压力，所以说起谎来就像喝水一样。
但是——
那是刚开始啊，嬴极不是说了，遇到她以前他什么都体会不到吗？是不是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好转了？
顾纯熙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最终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恐慌。
他走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伤了他的心？
是啊，她怎么能怀疑他呢？
顾纯熙双腿酸涩，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把他找回来！
可是她站了太久，跑地太急，没下几个台阶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李兰听到声音赶紧过去，就看见顾纯熙躺在换台上，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睡裙上一片猩红血迹。
“夫人！”李兰有些不敢碰顾纯熙，着急地吩咐几个跟着她过来的佣人，“叫救护车，给四爷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