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强举着手里的文件质问罗以升，“我们技术中心做了测试，程轩的死亡状态很不正常，你做了什么？”
罗以升没有抬头，左手的食指轻微动了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鲁强狠得牙痒痒，“你在那装啥傻呢？”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以升讥讽地笑了。
审讯室外观看审讯过程的赵国强看到罗以升的笑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忽然有一丝隐匿的线若有似无地搅动起来。
鲁强适时改变审讯方向，“我们在现场的棍子上检验出了孟东林的DNA。”
罗以升脸色变了变，鲁强身体向后一靠，“孟东林死前你曾虐待过他，为什么？”
罗以升面无表情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鲁强逐渐找到了感觉，“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罗以升不说话，开始撕指甲上的倒刺。
鲁强继续逼问：“你在报复他？你为什么报复他？”
罗以升依旧撕着手上的倒刺，倒刺被撕下来一大条，粉色的肉皮露出来，肉皮下逐渐渗出血来，罗以升彻底怒了，“你们这帮警察有病吗？我都已经可以被判死刑了，多这几条有什么关系，你们还在那问什么啊。”
鲁强被他骂，也不气，慢悠悠地说：“所以你承认了。”
罗以升咬着嘴上翘起的皮，否认道：“没有。”
“程轩和孟东林还有孟佳都是你杀的。”
罗以升眯着眼盯鲁强，意识到自己被鲁强激怒了，他身子向后靠了一下，再一次笑了，“我没有杀他们，你没有证据。”
鲁强心里憋了一股火，在脑袋里迅速整理了思路，顺着刚刚的话问下去，“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孟东林？先认识的孟东林，后认识的孟佳，你是怎么认识孟东林的？”
“我不认识他。”
罗以升的眼睛在眼镜背后死死盯着鲁强，鲁强看出他眼里的愤怒，他知道他已经离真相很接近了，“你爸原来在供暖公司工作的时候你应该是九岁左右吧，你跟着你妈来投奔你爸，你们住在哪儿？供暖公司附近？”
罗以升微微松一口气，“我们没住那附近，供暖公司附近的房子太贵了。”
“具体是哪个位置？”
“纺织厂附近。”
“孟东林作为领导，去你们家送过关怀吗？”鲁强顿了顿，“那个时候你应该叫他孟叔叔。”
梦魇般的三个字再一次在罗以升耳边响起，他握紧拳头，几乎听见自己鼻孔出气的声音。
鲁强继续刺激罗以升，“你们是那时就有恩怨了？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报复？”
罗以升看着鲁强，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屈辱，最终，他卸下劲来，“因为他该死，他就该死，我看他不顺眼，就想杀了他怎么了？”
“所以你承认是你杀了孟东林？”
“对，我杀的。”
“为什么？”
“他不同意我和孟佳在一起。”
这理由一看就是编的，鲁强被气笑了，“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就要杀了他？那你为什么连孟佳也一起杀了？”
“我一时冲动，而且我杀了人，不能留活口。”罗以升歪歪嘴，笑了一下，“我们这种杀人犯，杀一个还是两个区别不大。”
“那程轩呢？也是你杀的？”
罗以升仿佛一下子放弃了所有，“对，那个男孩也是我杀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气不顺就杀了，哦，也不是，是他多管闲事，我本来要去抢那个女孩子钱的，他非要跟着我，我就杀了他。”
案子似乎已经很清晰了，可鲁强总觉得罗以升给出的理由怪怪的，他反问道：“真的？”
罗以升继续笑着，“警察同志，我刚刚说的那些应该够你们结案了吧。”
鲁强被噎了一嘴，心里一直反复掂量着罗以升的话，“那你……”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
赵国强走了进来，拍拍鲁强的肩膀，温和地说：“大强子，你去做笔录，我来问，我已经跟你们队长和局长打过招呼了。”
鲁强一脸懵，“啊？”
“啊什么啊？咋的，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听，听。”鲁强赶忙站起身，对做笔录的小田说：“你先出去吧。”
赵国强坐定，微笑着看罗以升，罗以升的眼睛一片模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个叔叔，那个给他买过一只鸡腿，后来还要把衣服借给他穿的叔叔，那个少有的，让他感觉过世间温暖的人。
赵国强温柔地笑着，在他见到罗以升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眼熟，多年刑警的职业习惯让他对每一个见过的人都保留了深刻记忆，当他听到他说曾住在纺织厂附近时，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这个曾经的小朋友，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中年人，命运一定给他设置了不少难题，才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现在能把你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了吗？说完了我请你吃鸡腿。”赵国强轻轻说。
罗以升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镜后面滑落，这一次，他决定讲真话，给叔叔一个真相，也算是给死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王蕊知道，她必须得去趟凤城了。对于出门，她的心是忐忑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自己一个人出过门，可是临走前女儿思思的鼓励给了她勇气，“妈，你真厉害，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旅游，你好酷啊。”
王蕊的心变得柔软又勇敢，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真的很厉害吗？”
“当然了啊，我同学的妈妈都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就算是出门，也是报个旅行团，跟着导游匆匆忙忙地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停车尿尿，一点意思也没有，像你这样自己安排行程自己旅游的妈妈，我知道的还是第一个，你好厉害啊。”思思的眼睛里闪着骄傲的光芒。
王蕊将思思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喃喃道：“为母则刚，做妈妈的都是最勇敢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思思点头，“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王蕊骗庄辉自己要去广州旅游，她知道，这段时间庄辉出差去浦城，没有时间去凤城。庄辉没有起疑，那天晚上吵架后，她对庄辉百依百顺，庄辉乐在其中，根本不会想到她会去凤城找那个女人。
可是她知道，庄辉没有放弃离婚的念头，有一天早上，庄辉出门前，甚至偷偷将家里的存折拿走了。
王蕊闭着眼睛装睡，那一刻她就下定了决心，要去找那个女人摊牌，并且要尽快，让庄辉彻底放弃离婚的念头。
王蕊找萧丽没费多少功夫，以前王蕊一直待在家里，觉得钱的好处也就是可以买漂亮衣服、首饰什么的，这次出门她发现，原来钱可以做的事情这么多，比方调查老公情人的住址。
王蕊跟踪了萧丽两天，第一次见到萧丽的那一刻，她居然忍不住心生羡慕，这个女人，穿着如此普通，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并不富裕，可她脸上的笑却如此动人，让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同她亲近。
她的腰里别着小蜜蜂，细心讲解古迹里发生的故事。她的声音也很好听，王蕊想，难怪庄辉会看上她。想到自己的老公，这点羡慕很快转化成嫉妒，她的眼睛恨恨盯着萧丽，萧丽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朝王蕊站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继续讲解。
萧丽下班，走进大院，王蕊就在告示栏处等她，她刚走过，就听到有人在喊：“萧丽。”
萧丽回过头，是一个中年女人，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臃肿，穿了一身黑色的貂皮大衣，她不应该选黑色，萧丽心想，穿上去像只熊，“有事吗？”她问。
王蕊有些意外萧丽的回答，正常人听到别人叫她，都会问，你在叫我吗？王蕊心里起了警惕，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我是庄辉的老婆。”
“我知道。”萧丽拍拍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在小清宫我就看到你了。”
“找地方聊聊？”王蕊发出邀请。
“行。”萧丽回答地干脆利落。
王蕊假装为难地说：“你们这里没有类似咖啡馆一类的地方吧。”
萧丽知道王蕊在借机踩她，微微一笑，“没有，过两条马路有家茶会所，可能有点贵。”
王蕊爽快地，“那就去那吧。”
茶会所的服务员小妹见来了两位女士，愣了一下，王蕊不满地问：“有包房吗？”
“啊？有，有。”小妹迅速调整状态，“我们还剩三间包房，有凭栏听雪、围炉煮酒、携友赏梅，请问您要哪一间？”
“一间包房搞这么多名堂。”王蕊忍不住嘟囔，“就凭栏听雪吧。”
“好的，凭栏听雪是有低消的，最低消费八百八十八，您看可以吗？”
王蕊恨得牙痒痒，瞥了萧丽一眼，萧丽仿佛没听见一般摆弄着柜台上的假花。王蕊不好在萧丽面前失面子，咬着牙根对小妹说：“没问题。”
小妹喜笑颜开，态度更加热情，“您这边请。”
服务员上完茶点，屋里只剩下王蕊和萧丽两个人。
王蕊开门见山，“我直接点吧，离开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