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n可是死后却并没有像神话之中轮回转世，反而是不知为何魂魄离体，莫名地来到了父亲身边。\n卧底贩毒集团的这十三年，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烂人，甚至父亲拒绝承认我是他的儿子。\n父亲挺直了一辈的背，因为我佝偻了下去，还被邻居造谣污蔑、网暴。\n最后，一切真相大白，造谣邻居被自己送上了绝路。\n1\n我一名缉毒警察。\n我的发小，我的师弟、我的师妹……\n全都死在了毒贩的枪口之下。\n为了给他们报仇雪恨，我主动向上级申请成为一名无名的卧底，加入了边境最大贩毒集团。\n消息传到父亲耳中，我看到了深深地厌恶和绝望。\n父亲直接便将我赶出了家门，更是指着鼻子怒骂没有我这个儿子，让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这种垃圾，就应该死掉！\n我心中很是酸涩，可卧底的身份不能外泄，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在心中暗自发誓。\n“父亲，等任务结束，儿子一定会亲口告诉您，我不是孬种！没有辜负您对我的教诲！”\n然而，这么一等，便是十三个春秋。\n我也从一介青年，进入了中年。\n在即将完成收网之际，我暴露了！\n我死在了祖国母亲的边陲。\n到死的时候，即便我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双目被挖，手脚具断，可是我没有透露其他同志的任何信息。\n直到最后，那超强的电流，我死在了电椅子之上，浑身焦黑。\n可我的心中却只有平静。\n终于一切都结束了。\n死亡对我反而是一种解脱。\n我无时无刻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生怕自己会坚持不住，透露出任何只言片语，让无数同志的心血付之东流。\n终于让我得偿所愿了，人死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坚持不下去了。\n我感受着死后的虚无，可心中却只有欢喜。\n我很清楚，自己终于成功了！\n边陲最大的贩毒集团，即将覆灭，自己和同志们十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n可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子一轻。\n在我茫然之中，魂魄竟从身体之中飘了出来，立于半空之中，身下正是我那已经焦黑的尸体，以及那个丧心病狂的毒枭。\n他发现我已经没了气息，阴郁地啐了一口：“妈的，竟然死了？这条子的骨头还真硬，给我拉出去喂狗，不要浪费了。”\n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几个小弟粗鲁地将我拖了出去。\n我飘在半空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群恶犬分食，尸骨无存。\n也是在这时，半空之中的我，忽然感觉虚空之中传来一股无形的拉扯。\n不待我反应，整个人便出现在了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小区。\n前方，一道佝偻着身子的苍老身影，正拄着拐杖缓缓向我走来。\n一瞬间，我的眼眶便湿润了，声音有些沙哑：\n“爸……”\n可是，来者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径直从我的身子穿了过去。\n2\n正当我想要追上去之际，邻居王彪却是已经带着几分讥讽，与父亲搭话了。\n“这不是肖叔嘛，怎么一个人出来买菜，怎么没让你两个儿子来，我前几日，可还看到你大儿子回来了……”\n原本面色柔和的父亲，听到王彪提起我，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难看至极，当即破空大骂道：\n“王彪，你别在这里胡咧咧，老子我就只有一个儿子！哪里有什么大儿子。”\n“那个畜生，我根本就不认识！”\n我心中刺痛，拳头不由得攥紧了起来。\n这些年来，每次我会来，父亲都是这样的话，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去。\n去年，父亲的七十大寿，我想着回来为父亲祝寿。\n可是，父亲连门都没有让我进，便用扫把将我打了出来。\n并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怒骂：“滚！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板！”\n对此，我只能讨好地笑着：“爸，是我，您儿子，这不是您七十大寿吗？我想为您庆祝一下……”\n可父亲听到我口中的称呼，双眸简直要喷火，直接抄起桌上的水杯，将我砸得头破血流，重重地关上了大门。\n我站在门外，头顶是艳阳高照，太阳照得有些燥热，可我的心中却是冰冷无比。\n即是隔着大门，我依旧能够听到门内亲朋传来的窃窃私语。\n“啧啧，真不知道他的怎么好意思回来，张禄这小子，是想要在这大喜的日子，气死他老子吧。”\n“他肯定是这么打算的，能去和毒贩鬼混，他这人坏得冒泡，今天可真是晦气。”\n这时，邻居的嗤笑之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但我知道他这是故意的。\n从小到大，在所有的亲朋好友面前，我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父亲也一直以我为傲。\n尤其是，当继父亲成为了一名警察之后，更是得到了人们的交口称赞。\n而与之相对的，王彪的儿子，则是人们口中，我的反面例子。\n他儿子十八岁的时候，就因为强奸未遂的罪名，被我给抓了起来。\n邻居王叔自那以后，一直就跟我爸不对付。\n当我步入歧途的时候，邻居王叔可终于找到了我爸的伤口，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爸冷嘲热讽，戳人伤疤。\n邻居王叔面上阴阳怪气：\n“老张，那可是你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不一直都是你的骄傲吗？”\n“那可是你的种啊！”\n我爸面色铁青，直接挥起手中拐杖，做势便直接要打。\n“王彪，你这个瘪犊子，老子什么时候又那种畜生儿子，你若是在造谣，看老子不打死你！”\n王彪被父亲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飞速跑开了。\n“呵呵，我造谣？好像咱们这里谁不知道是的……”\n只留下，父亲愈发佝偻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那么瘦弱。\n我飘在父亲面前，能够清晰地看到，父亲那双颤抖的双手。\n我心中的痛楚，便是死前的电击，也无法比拟。\n双眸更是无比通红，声音颤抖的再次开口：\n“爸，儿子对不起你……”\n3\n不止多长时间，父亲迈着蹒跚的脚步，终于回到了家中，站在我在家中的房间门前。\n呆立良久，从身上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n开门的瞬间，我直接就楞住了。\n眼前房间里的一切，都让我无比的熟悉，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我被赶走的那天。\n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灰尘。\n显然父亲这些年来，时常会打扫这间屋子。\n我心眼眶瞬间红了，鼻子更是感觉酸酸的，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n父亲从房间床头柜上拿起，我和他的合照，苍老的手指，缓缓地划过照片，低声道：\n“张禄同志，已通过审核……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n看到这一幕，我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我好像回到了那一天。\n通过审核的那天，我和那是还正值壮年的父亲，二人激动地相拥在一起。\n当时，父亲的脸上满是骄傲和喜悦，更是当着所有邻居的面，高兴地道：“儿子，你是爸的骄傲！”\n尤其是，当我穿上警察的制服后，父亲更是激动得哭了。\n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么一幕，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落泪。\n所有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一家两代人都是警察，老张家真是好样的。\n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两年的时间，我便因为涉嫌吸毒，被警局开除了。\n回到家的那天，父亲让我跪在门外，家里的扫把，硬生生被抽断了。\n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父亲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院中那个热情的张大哥，彻底消失了。\n父亲挺直了一辈子腰，弯了。\n一直到了现在。\n刚开始的时候，父亲还想着逼我走回正道，可是直到他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死不悔改后，他绝望了。\n也是自那一刻开始，他将我赶出了家门，当没有我这个儿子。\n父子二人之间形同陌路，甚至视如仇敌！\n所以，在看到房间之内的情况，已经我和父亲的合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n我没有想到，父亲说是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可私下却还为我保留了一份房间。\n一瞬间，我心底被触动了，眼中的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n痛得我几乎要再死一次。\n4\n房门再次响起，弟弟进来了，父亲连忙转过身去，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n弟弟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直接当做什么也没看到。\n“爸，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专门学了一道菜，今天专门回来给你尝尝，绝对好吃。”\n“多余的东西，我给你放到冰箱里了。”\n父亲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n弟弟也没有说什么。\n当两人来到客厅之中，弟弟看着角落多出一大堆东西，当即一楞，下意识道：\n“爸，我哥他回来了？”\n父亲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声音透露着生硬。\n“什么你哥，爸只有你一个儿子！”\n“那些东西，都是几天前，一个畜生死皮赖脸塞进来的，一会你就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扔了。”\n“看着这些东西，我就觉得晦气。”\n弟弟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n“爸，你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呢？我有没有哥哥，这事情还用说吗？”\n“我觉得大哥，他估计有苦衷……”\n弟弟对于我的“堕落”，一直也不能接受，他完全不相信，我这个从小便向往警察的大哥，会心甘情愿地堕落成一个混蛋。\n而“苦衷”二字一出，父亲就想是踩到了伤口，瞬间便爆发了，破口大骂：\n“苦衷？那个畜生能有什么苦衷？！”\n“况且，就算是再有什么苦衷，也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n弟弟被父亲的突然爆发，给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如此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