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以催促秦蓉尽早配制出解药为名,在得到皇上许可之后,才去冷宫探望秦蓉。
西宁后宫在皇后娘娘的管理下,后妃多年来和睦相处,冷宫形同虚设。
在当今圣上执政后,秦蓉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这冷宫位于皇宫偏僻的角落,陈旧中透出颓废的气息。
已是初秋时分,院子里的杂草被风吹的,失去了青翠的颜色。
浅浅的枯黄,昭示着生命即将走向消亡。
李睿走进冷宫,里面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掩住了口鼻。
陈年腐朽的味道,加上药材辛辣苦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很是不适。
“齐王,您来了?”秦蓉抬起头来,满目的惊喜。
她还延续了从前的称呼,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谦恭。
几日不见,秦蓉那张清丽的容颜,失去了从前动人的光彩。
她穿着粗布衣服,卸去了满头的簪环首饰,只用一根木簪绾住了一头长发。
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没了光泽,眼角爬上了几条细纹,鬓边添了几根白发。
前几日,她还是光彩照人的贤妃。
现在,是韶华已逝的普通妇人了。
李睿心口微微发堵,她入宫二十多年,并未风光几日。
她所有的低调和隐忍,都是为了他啊!
一瞬间,李睿生出几分“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来。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是来与她诀别的,也许这就是他们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
“只要你安好,我就别无所求了。”秦蓉柔柔的笑。
她缓缓的伸出手,想去抚摸李睿的脸。
李睿身子一僵,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秦蓉失落的垂下头,她秀美修长的双手,染着褐色的药汁,指腹也起了一层薄茧。
他,是嫌弃自己的吧?
“我,还不曾抱过你呢!”她低声呢喃。
“你早日制出解药,将功赎罪,我向父皇求个恩典,但愿能保你一条性命。”李睿言不由衷的安慰她。
秦蓉的所作所为,那是不赦之罪。
他纵然开口相求,父皇未必给他这个面子。
“我哪里会制什么解药呢?不过是推托之词而已。”秦蓉的声音,更低了。
“你说什么?这不是谎言欺君吗?”李睿同样压低了声音,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的胆子,可真大!
“能捱一时,我便多了一分生机。”秦蓉凑到他的跟前,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什么?”李睿头皮发麻,浑身颤 栗。
她她她,她在等待救援?
“你别想着再让我给你通风报信了。”李睿赶紧声明。
他后悔来冷宫了。
秦蓉这是不把他拖进苦海深渊,誓不罢休啊!
“你什么都不用做,生不必养,死不必葬。”秦蓉语气平静,宛如闲话家常。
很凉薄的话,却没有一丝怨恨。
“那,你多多保重。”李睿抱拳一礼。
“睿儿,你,能喊我一声娘吗?”秦蓉殷切的问道。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不要他任何回报,只承认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就行。
很简单的一个字,就哽在了喉咙里。
李睿挣扎了许久,才不情不愿的低声呼唤:“娘。”
“哎,哎……”秦蓉连声答应,喜极而泣。
“睿儿,你走吧,日后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我若是死在了冷宫,你不必难过也不必祭奠,就当我们没有母子这个缘分。若是我侥幸逃过一劫,你的运气就到了。”秦蓉抬手擦去了腮边的眼泪。
李睿:“……”
这屋子怕是不干净,大白天的,她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皇宫里戒备森严,那些侍卫,都是李奕辰亲自挑选的,被囚禁在冷宫的秦蓉,插翅难逃啊!
“你安分些吧,别再给我添乱了。”李睿耐着性子劝道。
她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去吧,别耽搁我配制解药。”秦蓉随手抓起一把药材。
她不看品种不看数量,很随意的扔进陶罐里。
李睿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别说李泽伟有病,他就是没病秦蓉都能给他治出病来。
转眼之间十几天过去了,秦蓉的解药已经药死几条狗了。
皇上大怒,传下口谕:三天后,解药再无半点疗效,秦蓉的一日三餐就是她自己配制的解药。
翌日,有宫女去给秦蓉送早饭,刚推开门,吓得尖叫起来,手中食盒落地,饭菜洒了一地。
“快来人啊!不好了,贤妃死了!”那宫女带着哭腔喊道。
她死了不打紧,自己不会担上看护不利的责任吧?
真是个害人精!
左右都是个死,苟延残喘几日,等皇上赐死多好!
怎么突然就想不开,寻了短见呢?
她的叫喊声惊动附近的侍卫,也惊动了皇宫里的掌事太监。
他们赶紧向皇后娘娘禀报消息。
此时还没散朝呢,不好惊动皇上。
“秦蓉服毒自尽了?”素来端庄优雅的皇后娘娘,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了。
她根本就不相信秦蓉能制出解药来,而且,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儿子与常人无异了。
那贱人,当日不过使用了缓兵之计,故意拖延时间,寻求活命的机会。
还指望着皇上能念旧情,从轻发落她呢!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对一个害了他两个儿子的毒妇,他如何能原谅她的罪行呢?
死了好,死了好。
这样的死亡方式,对她而言,已经是最仁慈的了。
只是,她的后事要如何处理呢?
秦蓉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不再是皇上的女人了,自然就失去了葬入皇陵的资格。
按照她犯下的罪过,就是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都不为过。
只一样,她毕竟给皇家生下了子嗣,是齐王的生母。
这样的处置,会寒了李睿的心,也会让他们兄弟之间起了嫌隙,离心离德。
她是六宫之主,要给天下所有的女人做表率。
不能破坏了后宫的安宁。
“本宫这就去冷宫处理此事,你们速速报与皇上和几位王爷得知。”皇后娘娘面色凝重。
看看时间,再过一刻钟皇上也该下朝了。
皇后还“顺路”交上来淑贵妃,看到仇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想必跟自己一样开心吧?
“秦蓉死了?”淑贵妃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阿弥陀佛,愿她再无来世,永堕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