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羸弱之躯,又是个挥土如金的败家子儿,忠义王府不喜欢这样无法支撑家业的儿孙。
但是,惠平帝喜欢啊!
要不是他以体弱多病,不是长寿之人为借口,忠义王府不知道会被塞进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呢?
“这些年,难为你了。”燕文拍了拍苏睿的肩膀。
这孩子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跟他一样绝望?
“其实,我只想好好活着。可是就这么简单的心愿,都无法达成。我就想啊,与其苟且偷安,不如闹个鱼死网破。只是,祖父是个愚忠的,我爹他因为那些叔叔们的死亡而变得日益消沉。小叔叔,忠义王府的担子可重了,我挑不起来也不想挑。小叔叔,你回来了,以后就多多辛苦吧!这上有老下有小,每个人你都得贴心照顾好啊!”
苏睿惬意的靠在车厢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从今后,他就高枕无忧了。
“我小舅舅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你们忠义王府和那个昏君,都欠他的。他回来是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给你们当牛做马的。”楚凝第一个就不干了。
哦,想让小舅舅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责任,忠义王府的人坐享其成,那可不行。
苏睿伸手去捂楚凝的嘴,被燕文一巴掌给拍开了。
“说话就说话,不许跟凝儿动手动脚的。再有下次,我掰断你的手。”燕文正色警告。
苏睿顶着“纨绔子弟”的名头,他什么都不在乎。
但楚凝可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容不得半点儿轻薄。
“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就到上都了,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了。”苏睿严肃起来。
那昏君不但爪子伸的长,耳朵也长呢!
马车从镇南关一路北上,苏睿撒出去的铜钱大概有两麻袋那么多。
所过之处,听到的都是百姓对他的赞美。
“这钱花得值,至少给自己买了好名声。”燕文对苏睿这一行为从反感转变为赞同。
苏睿哂笑:“我跟那些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大不相同,他们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我可是一件坏事都没做过。我文不成武不就,那是因为身子弱。我挥霍无度,花的都是自家钱财。
上宁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过我的恩惠呢!没找到小叔叔之前,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自发给我送葬的怎么也能有一千人。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别人死了不是都撒纸钱吗?我不,我还撒铜钱。那场面一定热闹极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也算喜丧?”
虽然苏睿是笑着说的,但是听的燕文眼里泛出一阵阵酸涩来。
苏睿才二十岁,就已经想到了身后事。
可见,忠义王府的人想活到寿终正寝,实在艰难。
“那算什么喜?他们抢钱的时候,无意中把你的棺木碰落在地,你掉了出来,大家忽然喊道:看啊 !他动了,他动了!这才是大喜啊!”楚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噗!”
冷峻如燕文,瞬间破功,笑出声儿来。
那场景只要想想,就莫名的喜感啊!
苏睿笑得前仰后合,桃花眼中泛出奇异的光彩来。
若是,他早点儿遇到楚凝这丫头,那该多好!
跟她在一起,你会不自觉的产生向上的力量。
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坚韧挺拔。
即便遇到天大的困难,她也能笑着去面对。
在关键时刻,她比一般的男人还有担当呢!
李奕辰真是有福气,能遇到这么完美的女子相伴终身。
如果,他也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忠义王府不会是现在这副颓败的样子。
他,能不能把楚凝给留下来?
这心思刚一动,苏睿连忙甩甩头。
自动自觉的把刚刚萌生的嫩芽给掐断了。
他只是住在楚凝他们家对面,那男人就三番两次的找他的麻烦。
要是知道他起了这个念头儿,别说忠义王府了,那男人大概会把整个上宁给掀了!
他艰难的活到现在,终于看见了曙光。
未来,他可以身体康建,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安享富贵……
他不能死,更不能作死!
楚凝很好,自己,有幸与她同行一段路程,自当惜福。
苏睿能活到现在,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把自己劝明白了。
半个月后,苏睿的马车缓缓的走进了上都城。
他把半个身子探出车厢外,手里满满的一把铜钱扬了出去。
所过之处,下了一阵铜钱雨。
“苏世子回来了!”
“苏世子回来了!”
百姓们兴奋的挥着手,个个都露出了诚挚笑脸。
苏睿在外游荡的时间太久了,他们,甚是想念。
除了他,京城里就没有这么乐善好施的人了。
“三日后,大家都来忠义王府门前抢铜钱啊,本世子准备了三大箩筐。我们家,有天大的喜事呢!”苏睿笑意盈盈的宣告。
燕文抬手把他拖了回去,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沉稳呢?
车帘晃动,有人看到车里坐着一位身穿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姑娘,只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苏世子是要大婚了吗?”
有人猜测。
“很有可能,否则忠义王府还能有什么喜事呢?”
“什么?苏世子居然要成亲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姑娘芳心碎了一地。
苏睿出身高贵,人品出众,爱慕他的女子能从忠义王府门口排到城门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身娇体弱,但是依然有许多姑娘芳心暗许。
只是他都以身体原因拒绝了,这,往西宁走了一趟,就带回心上人了?
难怪,他一直滞留不归。
“能被苏世子看中的姑娘,想必是貌如天仙吧?”
“那是,咱们苏世子的眼光,比天上的星星还高呢!这姑娘必定是才貌双全,家世良好的。不知道这位世子妃,到底是何来历呢?”
更多的人对车里的姑娘好奇起来。
“你胡闹什么?”燕文不满的瞪着苏睿。
“忠义王府寻回了失落多年的幼子,难道不是喜事一桩吗?”苏睿理直气壮的问。
至于别人怎么想,不干他事!
燕文一颗心乱了起来,近乡情更怯,离开忠义王府的年头儿太多了,他,还能融入这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