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穿上李奕辰特意为她准备的夜行衣,卸掉了所有的首饰簪环。
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黑色的绢帕包得严严实实。
脚下也换上了一双薄底儿软鞋,脸上蒙了一块青纱。
不到二更时分,楚凝紧紧挨在晋王身边,两个人并排趴在了平阳侯书房的屋顶上。
瓦片被挪了挪,透出些许的缝隙来。
屋子里光线充足,一切尽收眼底。
南百川正坐在灯光下批注公文,他一袭浅蓝色常服,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簪子别在头顶,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勤政敬业的好官。
谯楼上传出两声梆子响的时候,一条黑影儿贴着墙根儿溜了进来。
院子里有一个护卫站在廊檐下,忽然打了一个哈欠,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那身影一闪,就站在了南百川的桌案前。
“什么人?”南百川猛然抬起头来,伸手就去抓护身宝剑。
进来的人黑衣黑裤,戴着一张丑陋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别怕!”那人一开口,嗓音是烟熏火燎之后,浓重的沙哑。
他一扬手,掌心里闪过一道白光。
南百川先惊后喜,叫了起来:“大……”
那人一把握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就行了。”
“是!”南百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对这个人很是亲昵和尊重。
那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而南百川垂手而立,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凝眨了眨眼睛,暗自狐疑:什么人能让南百川如此恭敬呢?
“这么多年,您一直没有音讯,是去了哪里?如今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吧?”南百川激动的问道。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定定的看着他,威严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蓝玉儿可是被你杀害的?”
楚凝和李奕辰对视了一眼,这人虽然换了装束,声音也做了改变,但是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荣王苏瑾泽!
楚凝眸光一闪,她猜的果然没有错,算计着南百川是认识的。
而且,他们这关系显然很亲密。
南百川对他如父如兄一般的恭敬。
“不是!”南百川身子微微一抖,却否认了。
“说谎!”苏瑾泽一拍桌子,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失手。她因为楚云峰日渐冷落,以当年之事威胁我,想要嫁进平阳侯府,与我为妻。这如何使得?我百般推诿,她纠 缠不休,争执间误伤了她。”南百川躬着身子,垂头丧气的。
“啪!”
苏瑾泽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南百川脑袋一歪,嘴角沁出血丝来。
“混账!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不该害了她的性命!”苏瑾泽一只手掐住了南百川的喉咙。
南百川没有躲也没有挣扎,被掐的两眼上翻,脸色铁青,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来。
眼看他快要活不成了,苏瑾泽在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放手,只狠狠的把他甩在地上。
南百川不住的拍打胸脯,半晌才喘过气来,他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我是无心的,我没想伤她。可是如果她说出当年的事情来,平阳侯府就完了。我不能让南家倒下啊,否则我死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呢?”他竟然流下眼泪来。
“你敢说不是你勾引了她,怕被我发现,才杀人灭口的吗?”苏瑾泽的胸脯剧烈的起伏,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原本誓死不从的,可是她却拿那件事情要挟我。我没有办法,才,哄了哄她。”南百川嗫嚅着。
苏瑾泽一脚踢在他的心窝上,南百川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摇欲坠,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
“你,你怎么了?”苏瑾泽大惊,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南百川苦笑一声:“之前受过重伤,伤了心脉,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儿元气,这一下,又要了我半条命。不过,这也是我该受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苏瑾泽有些懊恼。
“你今天晚上来见我,不是要杀了我为她报仇的吗?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你的,你随时拿钱好了。”南百川伸手抹了抹嘴巴。
那一手猩红的血迹衬的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苏瑾泽咬着牙,静静了站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把他提了起来,把一颗药丸塞进南百川的嘴里。
“你说楚兮玥是你的女儿?”他眼中现出了杀机。
“我是这么对她说的,但,她不是。”南百川摇摇头。
“当真不是?”苏瑾泽再次问。
南百川举起一只手来:“我对天发誓,她如果是我的女儿,让我死后挫骨扬灰,没有葬身之地。”
苏瑾泽没有说话,眼中还存着怀疑。
“蓝玉儿如果婚前失身,楚云峰会没有察觉吗?”南百川又举出了有利的证据。
苏瑾泽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怒气多多少少散了一些。
“倒也不必发这样的毒誓。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何苦欺骗她呢?”苏瑾泽不满的责问。
“蓝玉儿不在了,那件事我想让她继续来完成。可是,这丫头似乎察觉了什么,对我敌意太重,我只好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出来。”南百川低眉垂眼的解释。
“她知道你是杀害了玉儿的凶手,恨你不应该吗?”苏瑾泽恶狠狠的瞪着他。
“怎么可能?我错手伤了她,她当时就毙命了。要不然我怎么会一走了之,没有救她呢?”南百川连连摇头。
看上去对蓝玉儿的死,他也颇为后悔。
“哼,玉儿她撑到了见楚兮玥最后一面,她一直在等我回来。”苏瑾泽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南百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了起来,想不到竟然让蓝玉儿苟延残喘了片刻,才误了他的大事。
“兮玥她不能恨我的,求求您,帮我想个办法吧!”南百川拽着苏瑾泽的衣袖苦苦哀求。
他一定有办法的。
“我帮不了你!”苏瑾泽冷冷的回绝了。
南百川颓然跌坐在地上,低声问道:“那南家可怎么办呢?”
“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自己处理妥当。若是没有这个能力,这南家的家主你就别做了。还有,不许你伤害楚兮玥分毫,否则,我绝不饶你。”
苏瑾泽的拳头在南百川的面门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