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这是海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跟燕文说,你家里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他们用金线给你穿玉扣呢!燕文却跟我说,这不是金线,而是海丝。我那时候不懂海丝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的珍贵,以为就是仿制的金线呢,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去年我在景阳宫淑贵妃那里见到了,她说是上宁的贡品,她得了一点儿。我竟然也没有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今天见了这玉扣,才想起来的的确确见过的。只是,燕文怎么会是忠义王府的人呢?”燕若曦喃喃自语。
“娘,这玉扣是上好的羊脂玉,这玉绳是海丝,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您觉得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楚凝已经相信燕文舅舅就是苏睿的小叔叔了。
被当做贡品敬献的海丝,珍贵无比,只有皇室才能拥有。
忠义王是皇家一脉,又位高权重,有这等珍品并不稀奇。
“凝儿,你外祖父他是不是惹了塌天大祸了?他竟然收留了忠义王的儿子,还把他亲手抚育他长大。如今,又在军中给他谋了副将的职位。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认为我们燕家有异心啊?”燕若曦冷汗淋漓。
楚凝也沉默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
虽然两国如今相安无事了,但是他日如果一旦再起干戈,燕家有里通外国的嫌疑。
“娘,我们都不要声张,我不会告诉苏睿的。既然忠义王不要燕文舅舅了,他就是燕家的人,一辈子都是。”楚凝当下做了决断。
虽然,挺对不住苏睿和忠义王府的。
但是,她首先要做的是保全燕家满门。
前世他们全军覆没,惨死在上宁。
这一世,要好好安享盛世太平,一个都不能少,包括燕文舅舅。
燕若曦拍了拍心口,虽然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至少能保燕家安然无恙。
“只是,怪对不住燕文的。”燕若曦擦了擦眼睛。
“娘,或许燕文舅舅更喜欢现在的身份呢!否则,以他的聪明,怎么从来都没有动过寻亲的念头儿呢?”楚凝安慰着娘,也安慰着自己。
“是啊,小时候他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肯说。你几个舅舅,甚至怀疑他是哑巴。他只亲近我,我当时哄他,要他安心住下来,燕家会想办法把他送回他爹娘的身边。可是,他说他没有家了,回不去了。他给我做弟弟,一辈子保护我。”燕若曦对那些话,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燕文确实做到了。
楚凝明白,燕文舅舅心里一定对抛下他的忠义王恨极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除了父母亲人,他能寻求谁的庇佑呢?
可是他的父亲,却把他遗弃在战场上,带着另外一个人逃生了。
年幼的他还不懂这个艰难的取舍对忠义王府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爹,不要他了。
“凝儿,我要给你外祖父写信,让他把燕文送回京城来。他,还是不要做官了。燕家的产业分给他一部分,够他一生衣食无忧了。我再给他寻一门亲事,就让他过安稳的日子吧!”燕若曦已经在为燕文做安排了。
云州城与镇南关相距不远,如今又通商了。若是上宁的官员,认出燕文来,这可怎么办?
楚凝头疼欲裂,是她做错了吗?
燕文舅舅只想守在娘亲的身边,哪怕一世碌碌无为。
是她,激发了他的雄心斗志,鼓励他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保家卫国。
可是,哪个是他的国?哪里是他的家?
上宁与西宁一旦刀兵四起,他又该做何抉择呢?
“娘,先不要让舅舅回来。谁知道舅舅身上有没有忠义王的影子啊?若是被苏睿认出来,麻烦就大了。”楚凝并不认同娘这个决定。
“留又留不下,回又回不来。他在哪里,都有可能被人认出来,这可怎么办啊?”燕若曦犯愁了。
“娘,燕文舅舅如果回来,还有一个大麻烦呢!我把鸿业弟弟送到他身边去了。”楚凝比她娘还愁呢!
麻烦,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燕若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打劫了平阳侯府?抢走了鸿业?”
她只知道,女儿帮助蒋玉萍摆脱了南百川,顺利回到蒋家了。
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大的胆量和本事。
“是。”楚凝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你有这样高强的武功?”燕若曦狐疑起来。
她的功夫防身还行,但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一分成功的几率都没有。
除非,平阳侯府的侍卫都是摆设。
“女儿没有,但是晋王有啊!”楚凝笑笑。
她有帮手。
“他还真是纵着你!”燕若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凝背着她,都干了一些什么啊?
知女莫如母,她怎么对这个女儿越来越不了解了呢?
她这个娘,失职了。
“要不,就让燕文带着鸿业去江南吧?”燕若曦眼睛一亮。
天无绝人之路啊!
楚凝想了想,好像这条路还能走。
“那,我怎么跟燕文舅舅说呢?他这次去云州城,其实已经做好接管燕家军的准备了。不是舅舅存了什么野心,都是我撺掇的。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么难得的人才被埋没了,却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复杂的身世。”楚凝如实招了出来。
她只是不想让蓝玉儿有陷害他和娘的机会,没想到,事情闹大了。
“是啊,你外祖父也有这个意思。,他都快忘了燕文不是他亲生的。”燕若曦愁眉紧锁。
她怎么才能说服爹爹放人呢?
“晋王可以帮这个忙,舅舅还不是云州城主将,想调动朝廷不需要给出理由。”楚凝当机立断。
等燕文舅舅成为一方名将,他在哪里任职,就只有皇上才能决定了。
“好好好,你尽快去办吧!如此一来,也解了你蒋家姨母的思念之情。燕文在江南,也不至于孤苦无依。我会写信给玉萍,让蒋家多多关照燕文。”燕若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一半儿。
楚凝点点头,她要尽快治好苏睿的病,也算给了他一个交代。
只要他能撑起忠义王府,也不必一定让燕文舅舅去扛起这份责任。
等时机成熟了,她会让燕文舅舅自己做出决定,是回归苏家,还是留在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