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齐王给淑贵妃请安之后,去了云霞宫。
贤妃的小厨房里连着几日做了精致的点心:莲子糕、莲叶羹,翠袅玉瓣等等。
得知齐王来了,秦蓉欢喜的命人捧了点心出来,还亲手泡了一壶白毫银针。
“难为贤妃娘娘还记得本王的口味。”李睿坐下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殿下最近可是公务繁忙?千万可别累坏了身体。”秦蓉关切的问道。
他气色还好,只是眼底有着一圈儿淡淡的青黑。
“贤妃娘娘说笑了。本王倒是想忙,只是晋王精明能干,腿疾痊愈之后,更是深得父皇倚重。本王协理的户部,李大人也无需本王操劳。我倒是想为父皇分忧解愁,为国效力,只是空有其心,没有这个机会啊!”李睿神色阴鸷。
如今他们母子风光无限,从前看他脸色行事的人,如今开始看他的笑话了。
“齐王殿下不必焦躁,先吃点儿东西吧!知道你这几日会来,我宫里备足了新鲜的食材,所有的茶点都是我亲手制作的呢!”贤妃面对李睿,永远都是一副讨好的口吻。
小心翼翼中隐隐的透出几分慈爱来。
李睿拿起了翠袅玉瓣,只咬了一口,口腔里充斥着淡淡的清香,甘甜绵软,唇齿留香。
平心而论,因着美食和贤妃的谦卑,李睿并不讨厌她。
但是,一想到她是李奕辰的母妃,她养出来的儿子抢了自己应有的一切。
他心里就萌生出几分恨意来。
这女人,一直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他才放松了警惕。
让李奕辰得到了休养的机会,羽翼日益丰满。
等他有所察觉,那个病秧子已经长成一头雄壮的猛虎了。
“贤妃如今母凭子贵,你这里的美味本王怕是日后无福消受了。”李睿悻悻的。
他丢下点心,没了胃口。
“只要殿下喜欢,本宫愿意一直做下去。”贤妃语气格外的温柔。
“说吧,你又想让本王做什么?”李睿漫不经心的问。
贤妃对他的好,不过是有所求。
贤妃看着紧闭的门窗,再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寂静的庭院,还是起身走到李睿的身边,弯下腰来。
“你要做什么?”李睿惊的站起身来,与她拉开了适当的距离。
贤妃,不会为了扶持李奕辰上位,而采取卑鄙下作的手段来诬陷自己吧?
“齐王,本宫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贤妃的声音低如蚊蚋。
“晋王手眼通天,贤妃娘娘还会有事求到本王的头上?”李睿阴阳怪气的冷哼。
“唉,奕辰他忙于公务,我这云霞宫,他是有多久没来过了?”贤妃叹息一声,眼中尽是失落。
李睿心中犹疑,虽然他对李奕辰母子失和的事情略有耳闻。
但是却也不知道李奕辰如此凉薄,能数月不见贤妃。
这种不孝之子,是如何讨得父皇欢心的?
“楚凝在江南立下大功,得到了父皇的重赏,她都不曾入宫觐见贤妃吗?”李睿很是诧异。
楚凝与他未曾悔婚之时,对他母妃是极为孝顺的,三五日就会进宫问安。
她与李奕辰的感情看似亲密,怎么会对贤妃不理不睬呢?
爱屋及乌,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
还是,她对李奕辰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那孩子,我还是上次在景阳宫见过一次的。”贤妃轻声喟叹。
言辞之中,对楚凝却没有一个字的指责。
李睿从来不是心软之人,在见到贤妃红了眼眶,又急忙掩饰的惶急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看她笑话的心思。
“你要本王帮你做什么?”他很别扭的询问。
他,不想帮她的。
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就当还了她多年的人情吧!
“齐王殿下,本宫曾经欠南百川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当年进京选秀的途中,家中不慎引起了火灾,我的父母和弟弟都丧身火海了。可是,我人在途中,就连为他们收尸都做不到。又急又痛之下,一病不起。是他为我求医问药,又拿出银两,劳烦乡邻妥善办理了他们的后事。
我知道他罪该万死,但是,他这份恩德本宫没齿难忘。我只想求齐王给他送一份我亲手做的饭菜,全当给他践行了。”贤妃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
“这个忙我帮不了!”李睿一口拒绝了,“本王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殿下襟怀洒落,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南百川若是有幸见到殿下,定然会痛哭流涕向你悔过的。”秦蓉垂下了眼帘。
李睿心思一动,悔过的话他不想听,就是,单纯的很想欣赏一番南百川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此时,是不是像极了丧家之犬?
“贤妃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如此,本王成全你这番心意就是。”李睿改了主意。
“多谢齐王殿下,那本宫明日一早就准备膳食,你辰时来取?”秦蓉喜出望外,对着李睿连连道谢。
“好。”李睿随口答应下来。
齐王走后,秦蓉在自己的寝宫里找出几个纸包来,她揣在怀里,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厨房。
南百川一定不想自己受尽非人的折磨,毫无尊严的死去。
那,自己就帮他体体面面的离开人世吧!
为了确保不连累齐王,他的死期就定在三天之后了。
翌日,李睿提着食盒走出了皇宫。
来到大理寺,他直接去见了大理寺卿周大人,说自己要探监。
“齐王殿下,南百川是朝廷要犯。若是没有皇上或者晋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周大人十分为难。
“什么?本王要探望故人,要晋王的同意?”李睿火撞顶梁,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如今,文武百官都唯李奕辰马首是瞻了吗?
“齐王,最好是有皇上的圣旨。”周大人满面赔笑。
“本王不见了,劳烦周大人把酒食送给他吧!就说是故人的一点儿心意,愿他早登极乐。”李睿怒气冲冲的扔下东西,扬长而去。
周大人:“……”
这听起来怎么像送的断头饭呢?
稳妥起见,他亲自找了银针,对食盒里的东西一一试探。
嗯,没毒。
他命狱卒给南百川送了进去,还不忘转告齐王留下的话。
南百川看着那些香气扑鼻的酒菜,面露喜色。
好一位故人,她果然没有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