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独自坐在控制室，指尖还留有刚才紧握通话器的痕迹。
刚才的紧张还未散去，桌上的全息屏幕亮着淡淡的蓝光。
江川的信息传来：“我让李明用新设备记录了今天的巡逻。
文件已经发给你了，你可以看看。”简洁的文字，却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鼠标。
她轻点播放，全息影像立体浮现在控制室中央。
叶梦梦调整了一下焦距，将画面近距离展现在自己面前。
屏幕中，江川和他的队员们整装待发。李明，一名皮肤黝黑的队员，扛着步枪走在最前；王虎身形魁梧，在小队侧翼警戒；赵刚则背着急救包警觉地观察四周。
全息画面开始流转，镜头逐步推进。走出基地的队员们脸上没有半点轻松，呼吸声和武器的撞击声交织在音频中。
叶梦梦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仅几秒钟她便感觉后背浮出一层冷汗。
巡逻的路线穿过一条荒废的主街，两侧的建筑破损严重，墙上斑驳的弹痕和塌陷的屋顶，昭示着曾经的动荡。
街道上，废弃的车辆有的侧翻在路中央，有的已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地面到处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不少残破的衣物零散在风里微微晃动。
队员们每前进一步，都会用枪管挑开地上的杂物，担心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
赵刚偶尔低声汇报发现的情况，江川则一边指挥一边让李明把镜头对准前方。
画面中映出了几具腐烂的尸体，有的看衣服还依稀能辨认出是旧时的市民，有的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模样。
尸体旁有破碎的背包和还未风干的血。叶梦梦感到胃部微微收缩，从未如此真切地看见过这些画面。
队员们不得不从尸体旁绕道经过，王虎用靴子踢了一下地上的什么东西，“小心。”
他说得很轻，却足以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嘶哑吼声，只见阴影处窜出两个变异丧尸，皮肤褪色，背脊弯曲。
李明立刻举枪开火，火光一闪，丧尸倒在地上抽搐。
队伍沉默地补了几枪，赵刚低声提醒其他人不要停留太久。
镜头短暂地扫过江川的侧脸，一种疲惫难掩——他吩咐继续前进。
路上的险象环生让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队伍在检查一扇半塌的铁门时，一只变异丧尸突然从车底扑出，速度极快。
叶梦梦屏住呼吸，只见王虎几乎是本能地用枪托狠狠砸下去，李明和赵刚从两侧掩护。
三人合力才将那头变异丧尸制服，赵刚在喘息中不无调侃地说：“这要是再晚半秒，大家都得跟着吃苦头。”
摄像头晃动着捕捉下这段短暂的交锋。
江川重整队形，确认无人员受伤后让队伍小心撤退。
行进路上，李明偶尔用镜头扫过两旁的废墟，镜头里有一栋被烧毁的三层小楼，楼上几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是有人还藏在里面，但队员们没有多余余力去调查，只能尽快通过。
镜头转到一个广场，地上全是破碎的尸体和丢弃的背包。
王虎低声问江川：“队长，还往前吗？”江川沉默数秒，终于摇头：“不冒险，回基地。”
视频至此结束。全息影像消散后，控制室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
叶梦梦坐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重新拨通了江川的通讯设备。
江川接起时语气低沉但平稳：“看完了？”
叶梦梦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只能用压低的嗓音说，“我看得很仔细。江川……你们每天经历的这些，我、我从未想象过。”
江川沉默片刻，或许在等她的下一句话。叶梦梦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与敬畏。
“街道已经废墟一片，连空气里都仿佛有血腥味。那些尸体，那些变异的怪物，连我看着都冷得发抖。你们还要和这些每天打交道，还要去救每一个需要的人。”
她难得语无伦次，心里只剩惶惑。她继续道：“你们队员处理丧尸时没有一丝犹豫，哪怕只快了半秒都要搏命。”
江川语气柔和了几分，“李明他们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得过的人。我们活下来，不仅仅是运气——更多是彼此帮着，彼此都知道背靠背还有人能信赖。我们没法停止，也不能退缩。”
叶梦梦指尖有点发抖，“你们这里每一步都像和死神在谈判。
我以前太以为技术能解决一切，但现在才发现，勇气和意志是你们最大的依靠。”
江川想着，声音低下几分：“物资、设备这些虽然重要，可如果人心散了，什么都守不住。
我们每天都在想办法多活一天，也盼着有机会再多给这地方增加点希望。”
叶梦梦攥紧袖口，眼眶有些湿润。她第一次，不是通过资料，而是真正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江川世界那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惨状和恐怖。
“你每一次出去，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她压抑着情绪，却还是带出哽咽。
江川听见她这一句，声音格外温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但如果能继续这样和你联系下去，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叶梦梦目光落在手边放着的全息记录仪，她相信江川话里没有一分虚假。
自从与他联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痛感，所有之前建立起来的距离都被这份苦涩拉近了许多。
“江川。”她终于低声说道，“等到你安全那天，一定把这些都讲给我听，亲口讲。”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
通讯另一头静了几秒，江川语气一如既往，带出了不多的温度，却让人觉得很踏实：“好。我答应你。”
叶梦梦深呼吸几次，擦掉眼角的泪水，重新整理起桌上的医疗器械和数据。
“你们回基地要记得多休息，我会尽力让物资更顺畅一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江川答得很笃定，“不会让你担心太久。”
他们简单地确认了巡逻视频中的细节和一两处技术细节。
叶梦梦把新学到的感受记在了工作日志里，这一次，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关心方案和效率，而是用认真而沉沉的笔迹写下了：想活着，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