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关掉监控，坐在桌子前，盯着屏幕上一行还没分析完的数据，手指点着表格。
他把罗军留下的异常出入登记册翻到刘科长那栏，皱着眉边合资料边琢磨能否再设一圈新防线。
外间夜很静，基地只剩些风扇和设备的噪音，偶然能听见隔壁走廊有人脚步。
他端起保温杯抿了口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新解压的数据文件上。
正比对陈博士给的那份加密文档时，房间内温度突然变高了些，空气陡然生出一阵细微震颤。
江川握着鼠标的手下意识一紧，屏幕像被无形的波澜拖拽着闪了两下。
紧跟着，是一阵低沉的嗡鸣，房间里的物件每一样都有些共振。
江川立即站起身，伸手按向腰间的匕首。他盯着桌角，肌肉都绷了起来。
忽地，一束刺目的蓝光在面前张开，就像一道呼吸几秒的门。
墙上的影子被拉长，所有电器都短暂地哔了一声。
接下来，蓝光中央的空气凝滞，像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揉成了一团。
江川呼吸放慢了，直到蓝光消散，叶梦梦直接站在了房间中央。
她不是过去那种带着点虚影的投影，而是实打实、连影子都规矩地落在地板上的实体。
江川愣了几秒，才试着伸手在叶梦梦肩膀上按了一下。
他能清楚感觉到衣服的纹理和温热的体温。
“叶梦梦？”他盯着她的脸，“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梦梦也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抬起来晃了一下，表情复杂了一阵才答道，“空间系统突然提示重大升级。我现在能完全实体进入末世，最长能停留24小时……刚才才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你看见的确实是我。”她弯了弯指头，有点不敢相信地低声笑。
江川移开手，看了看刚才光芒还未完全褪去的地面，又转过来确定道：“你真的没事？现在有不适吗？”
“完全没有，甚至比以前更轻松。”叶梦梦用力握了一下拳。
她把手一抬，在空中一扫，像展开虚拟屏幕一样，江川头一次肉眼见到空间界面在现实中凝现出来。
“你看，功能都升级了。空间稳定性提升了三倍，传送物质的单次上限提升到五百公斤，还有……我本人停留时间只有24小时倒计时显示，不会产生额外负担。”
她把指尖一点落在界面一个齿轮上，“应该是我们上次带回控制核心的数据后，突破了什么隐藏参数。系统写得很清楚：实体化功能开启、生物体可完全穿梭、特殊权限自动解锁。”
叶梦梦咬住嘴唇，刚才的震惊慢慢转换成了兴奋，“江川，这样我能直接带现代世界的设备来，帮你们实地收集样本，不用只是远程指挥……我们可以联手去找那批原始病毒株。”
江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走回桌边，低头盯住桌面，“道理我是明白。可末世这边危险太多了……你来这里，哪怕装备再好，环境也完全陌生，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叶梦梦把装有分析仪器的小箱子搁在桌上，轻轻推过去。
她的语气变得很认真：“正因为这里危险，我才得来现场。现代世界的技术可以极大提升效率。我已经准备了便携式分析仪能当场筛选出病毒株，还带了最新实验级的防护服和生物武器，就等着过来实地用。你们缺医学检测，我来补上。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扛，我也该做点事情。”
江川盯着她递过来的银色箱子，手背靠着桌沿。
叶梦梦把箱盖打开，内部整齐摆着面罩、微型气体分析仪，还有几支包装严密的小型注射枪。
隔壁一列是嵌有芯片的服装材料以及一盒类似A4纸大小的折叠终端。
叶梦梦拉住江川的手腕，直视着他的脸：“你一直保护我，帮我传送情报、扛所有事、做前线的最危险环节。现在也该让我做点什么，不管未来会怎样，这就是我们的共同使命。非得并肩上，才有胜算。”
江川低下头，手指摸了摸那银色箱子的棱角。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气氛变得有点紧绷。
他抬头开口，“你进来不是坏事，但必须有规矩。我答应你一起去收集原始病毒株，但有几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第一，行动全程都在我视线里，独自行动一律不许。第二，凡遇未知风险，你必须第一时间躲回现代世界，不带一分逞强。其余具体流程由我来安排，不可违例。”
叶梦梦一下子笑了，甚至有点庆幸的样子，“我本来就没想着自己冲锋。我带来的装备足够顶用，所有路线和应急方案都在地图里标注好了——”她点击终端，投射出一幅高精度的城市东区卫星地图和热成像数据，“控制中心收集的信息显示，原始病毒株大概率就在城东的老实验基地。我把所有公开能够采集到的移动信号热度、污染指数、变异体分布、入侵路线都算进去了。最东侧这条废弃地铁应急通道看起来是最好切入口。”
江川用手指沿着叶梦梦的路径划到终端上，微微点了下头，“你有这些分析比我们人工监控强多了。我挑人组队，路线就按你方案走，但我们还得把计划再细分。绝不能打无准备仗。”
两人沉默了一阵，江川把银箱子的盖子合上，靠着桌角坐下，终于松了口气。
叶梦梦松开他的手，笑着说，“留给我的准备时间只有几十小时。我得回现代一趟，再补几样东西过来。”
江川轻轻抿了下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反对下去了。
他嘱咐道：“挑最合适的设备带上，尤其重点防生物武器和高污染。再有空地，就补一次性采集包。”
叶梦梦应了一声，站直身：“你也早点歇会儿，明天得操心的还多着呢。”
说完，她眼前空间波动，整个人仿佛随空气抽离，一眨眼便回到现代世界去了。
江川低下头，在桌上摊开预案，重新分配队伍，写下“重点配置：叶梦梦”几个字。
午夜时分，他还没困意，把桌上所有数据文件再过了一遍，给东部实验基地区域打上重号。
第二天傍晚，叶梦梦再次出现在江川屋里。手里捧着一个加热饭盒和便携咖啡壶。
江川在书桌旁发愣，还没反应过来，叶梦梦已经把香喷喷的饭菜和食物摆上桌。
一份炸鸡饭、一份意大利面，还有两个纯果汁。
“我想着，难得来现场，咱们得吃顿像样的。”
叶梦梦坐下，递给江川一双餐具。江川接过，很不习惯地闻了闻，确认食物还新鲜。
他随便盛了些，边吃边抿一口咖啡，胃里一阵暖意。
他想了想，把吃剩的鸡肉分了一半递过去，“还能再来几次这样吗？”
叶梦梦笑了一下，低头切面条。“江川，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拿到了病毒原始株，做出了解药，把这世界救了，你想干嘛？”
“没想过。”江川想了半分钟，低下头，“我已经习惯了危险，真到了和平时，可能啥都不适合我。”
叶梦梦停了会儿，抚了下他的左手背，“其实将来可以去现代世界看看……要么我也留下来，帮着你们一起重建。”
江川把她的手轻轻握住，很短时间松开。两人没再说话，但空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分寸和信任。
吃完饭，江川带叶梦梦在基地简单转了转。他指着防御系统的入口模块，把所有监控与防御参数一项项讲清。
接着又领她走到生活区，看着大人修屋顶，孩子用废棄轮胎做秋千，老人种菜，菜地边上还扎着插着旗子的木棍。
叶梦梦一圈走下来，有点激动。她盯着在阳台下用破烂弹珠玩的孩子，“他们值得没有恐惧的未来。”
江川双手插在裤兜，对着操场踱了两步，抬眼望着远处信号灯亮着一片红色点，“是啊。要不是看见这些，还真觉得活着都没多大意义。”
黑下来，叶梦梦站在基地的高台上，江川简陋外套披在肩上。
两人看着远处的信号灯，肩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