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回头淡淡一笑：“陈先生不用着急，若您和吴九爷还有事商量，可以先商量好再进来，我们郭董今天一天都有时间，不急的。”
你们当然不急！
齐豪若真有心要派人过来，郭云石当然是希望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最好陈涛都不用上楼，一直在楼下待着等着齐豪派来的人处理最好。
陈涛心中一冷，李炜的话，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看来，齐豪很可能真有借此机会处理掉自己的想法。
既如此，那就赌一赌好了！
陈涛笑道：“李助理言重了，我和吴兄刚才只不过是慢走了几步，领略了一下大理石厂的建筑美景，让李助理小等一会儿，真是不好意思。”
李炜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双方各怀心思，一起上了主楼。
果然是全体放假，陈涛注意到，楼层中静悄悄的，各个楼层办公室内应该一个员工都没有了。
郭云石安排的会客室在顶楼，也不知道是专门设计还是就是如此，这栋所谓的主楼最高只有六层，连电梯都没有。
李炜带着陈涛几人走到一处会客室门前，敲了敲门道：“郭董，陈先生已经到了。”
“快请。”
会客室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陈涛几人推门而入，见到诺大的会客室里，竟然只有郭云石一个人。
郭云石年纪从外表看约摸五十上下，实际上，他已经有七十的高龄。
大理石厂的经理是由郭云石的儿子担任，郭云石做为董事，已经基本不管事了。
看得出来，郭云石精神不错，居然亲自为陈涛几人泡茶，不慌不忙，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问陈涛为什么来，反而向陈涛几人介绍起大理石厂的发展历史来。
陈涛也只静静听着，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还不时问问郭云石其中的具体，乃至经营此道的经验，倒真有一副请教的意思。
一直说了三盏茶的功夫，吴三变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郭云石，这个时候，你何必拿这些老掉牙的事来耽误时间，说说吧，你故弄玄虚，调走全厂的工人引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专门请我们来这里闲坐的吧？”
郭云石淡淡一笑：“吴九爷，咱们之间是老相识了，老夫知道你，你的性格一向隐忍，不然也做不到在齐先生身边一路隐藏了十多年身份，恰好，这几年来老夫修身养性，心目中的榜样正是吴九爷你，连吴九爷你都不着急，我这个糟老头子又有什么着急的呢？”
吴三变哼道：“你也不用夹枪带棒，各为其主罢了。”
陈涛笑着摆手：“吴兄，郭老先生已经七十岁都不急，咱们正当年轻更不着急，且听听郭老先生的生平事迹也好。”
郭云石叹道：“罢了，老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陈先生，既然吴九爷不愿老夫再说，老夫也就不提往事了，不知道陈先生这次来我们大理石厂是所为何事？”
陈涛道：“不急，我的事暂且搁后，倒是吴兄刚才问的问题，我也想问一下郭老先生，不知道郭老先生是如何知道我们要来，又为何以检修为由，安排全厂的工人放假呢？”
郭云石轻抿一口茶道：“陈先生知道我刚才为何跟你说这玉石大理石厂的发展历程吗？”
陈涛道：“愿闻其详。”
“因为这是我们郭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从我祖父开始，到我父亲，再到我的叔叔，我的子侄，我们郭家人从先辈开始，都在做大理石，也从做大理石的工人开始，一步步从小工坊走到现在大规模的工厂，其中的心血倾注，是几代人的努力，不是老夫一个的成绩。”
郭云石徐徐道，“既然陈先生开口问了，那老夫也不瞒你，用电检修，给工人房放假，这是齐先生的意思，也合乎我的心意，毕竟，那些工人，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有父母儿女要养，离开了是好事，留下反而会遭劫害。”
陈涛凝眸：“郭老先生这是话中有话啊，陈某愚钝，还请郭老先生能就事言明。”
“陈先生，听说你以前家境也不算好，现在既然已经贵为一代青年俊杰，当知生活来之不易，世间的事，顺势而为方不至于颠覆。
纵观历史，历代变法图强渴望争雄的豪杰风云起伏，但能走到最后的，无不九死一生，多少人倒在奋勇向前的途中。”
郭云石起身给陈涛斟满一杯茶，话锋一转：“就如这茶，七分为满，多一分也不合适，陈先生也一样，事过必为祸，何不退上一步，以期求稳呢。”
“茶固然好，但人各有志，茶是七分好，酒却十分满，郭老先生，你总不能奢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爱喝茶吧？”
陈涛目光一转，伸手拿过郭云石手里的茶壶，将杯中的茶水倒满，举茶道：“既然茶杯有这么大，我的胃口也不小，何不倒满呢？来，郭老先生，咱们碰杯喝一个！”
郭云石目光低垂，叹了口道：“也罢，既然陈先生都说人各有志，老夫也就不强求了，不过陈先生，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确定今天要和我继续谈事情吗？”
陈涛道：“不谈事情，我何必大老远地来郭老先生讨茶喝呢？况且我就不爱喝茶。”
郭云石殷切道：“可是老夫并不想和陈先生喝这一杯茶，甚至都不想和陈先生见这个面，大理石厂经营不易，我郭家几代人的心血，钱早已是身外之物，名声才是毕生所求，老夫自问从担任董事以来，从没有从过损人利己的事情，更不想郭家莫名其妙背上冤屈。”
顿了顿，郭云石道，“如果陈先生愿意喝完这杯茶，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老夫感激不尽，若陈先生不愿，那我们也没有喝这杯茶的必要了，直接谈事情吧。”
陈涛闻言沉默，他已然明白郭云石的意思。
郭云石怕也明白今日的事不会善了，之前故意和他说玉石大理石厂的发展历程，现在又提到郭家人的毕生心愿，怕全都是为了此刻这一句话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