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抬起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该亚:“我想按照《小红帽》的故事结局,去杀掉已经变异的外婆,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嗯,方向没错,但你们准备用什么杀呢?”阮宁问道,“你们没有武器吧?”如果他们有武器必然不会赤手空拳面对阮宁,这一点不难猜出来。该亚的迟疑也证实了阮宁的猜测。
阮宁:“每个副本刚开始都会分配给所有人必要的道具,你们没有武器,意味着那个拥有武器的人已经死了吧。”
“什——”贺家文往前一步,该亚抬手拦住他,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阮宁并不是来刺激他们的,她撩起灰色披风,该亚眼见她从披风内侧掏出一把黑色匕首,她把匕首递给该亚。“这是血呪石做的匕首,血呪石是一种克制寄生生物的材料,你们只需要将匕首插进寄生藤的母体,然后所有寄生藤都会枯萎。我想你知道母体在哪。”
该亚握住血呪匕首,与其说是匕首,那更像一把磨尖了的小型回旋镖,手感粗糙,有疙疙瘩瘩的结块。“母体的攻击范围很广,力量过人,你给我这么短一把匕首,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母体只能在日出之后活动,你们大概还有3个小时的时间。”阮宁看了一眼东边的山峦:“至于是不是去送死,取决于人,不取决于武器。再好的武器,废物拿着也是回天乏力。”交待完这些后,阮宁不再逗留,她转身准备下山。该亚叫了她一声:“等下……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的匕首。既然你说你也是被逼的,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
阮宁的脚步没有停下,背对着该亚说:“不必,我已经没有脸回去了。我的队员……都是被我害死的,这是神给我的惩罚。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不要背叛普罗米修斯神。”
阮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贺家文依旧很不信任她,对该亚说:“难道我们真的要按照她说的去找母体?万一她又在骗我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我相信她。”该亚说,“她有【追踪】那样的技能,要把我们的位置暴露给小红帽很简单,但她没有那么做,而是独自来找我们。并且,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嗯……”贺家文无法反驳,他不信任阮宁,却非常听该亚的话。
还有3个小时,他们得抓紧赶去小红帽外婆家。贺家文担心在夜里的森林会迷路,没想到该亚却记住了去小红帽外婆家的路,领着他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就在树林掩映中发现了小木屋。他们绕到小木屋背后观察,那里正好有一截突出的石台,他们站在石台上,居高临下,一览木屋周围的一切。
他们注意到木屋四面都有窗户,只有正门那面窗户被糊上了,应该是为了迷惑小红帽带来的人。其余三面窗户透明,面积很大,充分透光,也许阮宁所说是真的,母体只能在日出之后活动。前门门槛处趴着几只寄生狼,木屋前面的路边也有几只,寄生植物现在蔫了,所以寄生狼只是趴在那里酣睡。
“希望杀死母体后那些狼不会醒来……”该亚默默祈求道,同时扒着石台轻轻跳下去。贺家文抓着他的手:“该亚…真的要去吗?我觉得我们还是躲远一点好。”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该亚在石台下面说。贺家文虽然很不安,但还是跟着该亚跳下石台:“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们两个人轻手轻脚摸进木屋的门,小心地走过门槛,不能惊扰趴在门口的狼。
屋里很暗,等他们的眼睛稍微适应之后,看到一幅诡谲的景象:整个室内被盘曲错节的藤蔓充满了,仿佛成团成团的蛛丝,藤蔓的源头来自床上的球茎,能依稀看出球茎呈人形。该亚脚下踩到了什么,他低头,看见了一些零散的骨头。整个室内弥漫着腐臭味,他们靠近床上的球茎,球茎顶端保持着人头的形状,恶心的是他们能分辨出一张老人的脸,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该亚听到贺家文呼吸急促,应该是吓得不轻。该亚让贺家文后退,他掏出血呪匕首,走近球茎。
球茎一动不动,该亚将匕首对准那个人形的左胸,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凝神听的话,还能听到规律搏动的心跳。
该亚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毫不犹豫地插进母体心脏。
滋滋!他插进心脏的一瞬间,整个球茎发出滋滋的尖叫,藤蔓的末端扭动起来,在室内胡乱甩动。贺家文退到门口,捂着嘴继续往后退,但该亚位于藤蔓的中心,退无可退,他坚定地推进刀柄,直到整个匕首贯穿母体的心脏。藤蔓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伸出触手缠住该亚一条小腿,跟他角力,藤蔓的力气几乎可以压碎骨头。该亚忍痛咬牙,绝不松手,转动刀尖来回穿刺心脏,一刀、两刀、三刀。
藤蔓触手不退让,依旧紧紧绞着该亚的腿,该亚觉得他正在跟一头濒死的野兽缠斗,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该亚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缠住他腿的力道渐渐松了。球茎从心脏开始逐渐枯萎,藤蔓变黑萎缩,断在该亚脚边。
“该亚,快出来看!”
贺家文在门外叫道。该亚拔出匕首,想抽身跑去屋外,突然间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哈…哈…”一阵剧痛从小腿处升起,该亚摸了摸自己的腿,被藤蔓缠住的地方有一圈红肿,可能是骨裂了,现在使不上力。该亚喘息了片刻,用手撑着地板站起来,拖拽着小腿走出门去。
外面,木屋后面亮起一道光,耀眼得仿佛太阳升起。该亚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看清那其实是一道门,一道闪光的门在木屋后的森林中闪耀。那门在半山腰上,距离这里不远,大概十分钟就可以跑过去,需要爬上石台再跑上一段山坡。
“我们去门那里看看。”该亚难掩激动的语气,直觉告诉他他们成功了,那门就是离开这里的出口。
“好…你的腿怎么了,我扶你吧。”贺家文扶住该亚的肩膀,该亚拒绝了:“我没事,你先跑吧,往门那里跑,我会跟上你的。”
他们两个拿出最快速度向着山腰跑去。该亚行动不便,落后贺家文半个身子。他们刚跑出几米远,该亚听到身后传来低吼声,该亚后颈僵住,转头寻找路边的狼,发现那些狼都清醒了。它们颅腔内长出的寄生植物都枯萎了,但寄生植物并没有杀死宿主,现在宿主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狼本就是夜行动物,虽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但敏锐的嗅觉还是轻而易举地确定了他们的位置。狼一直被寄生藤蔓掠夺养分,现在正是最饥饿残忍的时候。
贺家文也注意到这点,当机立断投放了陷阱。“投放在该亚身后!”
“猎物‘敏捷’过高,陷阱无效。”
陷阱显示寄生狼的“敏捷”值是70,狼宿主本身却高达120。
“该死!”该亚骂了一声,没有可以困住狼的陷阱,他们只能跟这些狼进行一场生死赛跑。如果是该亚健全的时候,他应该有希望甩掉这些狼,但现在他的小腿受伤,无法发挥出全力。该亚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潜意识里已经计算好了他需要的时间。在这时间内,他跑不过狼。
死亡。
潜意识里的计算结果告诉他,他会死亡。
明明做了这么多努力,明明已经看到逃生的希望了,他却要在最后一步葬身狼腹。该亚没时间为自己的死亡哀悼,他看向石台,贺家文已经爬上去了,很好,只要贺家文继续保持这个速度,至少他可以活下去。
他们两个能活一个人也好,这样该亚的努力就不算白费。该亚这么想着,做好了被狼撕碎的准备。
但是,贺家文并没有继续逃命,他停在石台上。
“该亚,快,抓住我的手爬上来!”贺家文趴在石台边,伸出两只手,想把该亚拉上去。
该亚瞠目结舌。
“贺家文!继续跑!别管我继续跑啊!”该亚不明白,贺家文拉住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注定会被狼追上,他的血会吸引更多的狼,这样就能为贺家文创造逃跑的时机,但是贺家文停下来等他,只能让两个人全都死于非命。
他真的不明白,贺家文是蠢货吗?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都算不明白!
狼的吐息近在身后,贺家文伸着手,执意和该亚一起走。
--这个距离,贺家文已经跑不掉了,他也会死。
--狼只有嗅觉,只要有气味更强的东西吸引他们,就可以逃走。
--GC-FRS5219,你是重要的资源,你的生命高于一切。
--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该亚已经来到石台底下,他拉住了贺家文的手。
下一秒,他用力把贺家文甩向身后,扔进了狼群。
“咦?”贺家文与他擦身而过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随后,该亚身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狼群争先恐后地撕开贺家文的躯干,抢夺他的内脏。内脏被掏空时贺家文还有意识,他在绝望中不停喊叫,成堆的狼涌到他面前,分食他的血肉。
血腥味盖过了该亚的气味,没有狼继续追他。他爬上了石台。
该亚进入了闪光的门,门扉合上,贺家文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该亚成功逃出来了。
夜色中,阮宁回到了村子。
她从次元披风中取出【潜行】扑克牌,给自己带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小巷,来到小红帽的房子背后。她跳上窗户,打算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回到卧室。
她一落地,突然感到不对劲,望向二楼左侧房间。阿尔托莉雅的卧室开着门,透出里面橘黄色的灯光。有人在她耳后呼吸,阮宁立刻后退三步转身,在她身后的正是阿尔托莉雅。阿尔托莉雅穿着泡泡肩白色睡裙,金色长发披散着,像极了田园风的洋娃娃。
“妈妈,你回来的好晚呀。我都快睡着了。”
“啊,我出去…有点事情。”阮宁解释说,右手悄悄伸进披风里。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这么晚出去办么?”阿尔托莉雅的蓝色眼睛望向窗外,在远处的山腰上,亮起一道耀眼的光。阿尔托莉雅以前也见过那种光,虽然不理解那是什么,但她困了,不想追究。
“普罗米修斯神送了新的妈妈过来。你已经没有用了。”阿尔托莉雅说,打了个哈欠。
“这样啊。”阮宁的表情僵住了。
“既然神已经抛弃我了,那就让我最后再反抗一次神吧。”阮宁说着,快速从披风中找出三张扑克牌:
“【镜像空间】,电导率提升至100%,全封闭!”
“【玉石俱焚】,目标命中率提升至100%,伤害全额反弹——然后,【冲击波】,最大输出功率调至1000千瓦时!”
她们所处的木屋突然消失,二人被密闭的灰色空间包围,阮宁扛起一架热能火箭筒,炮筒对准小红帽,不顾一切疯狂输出。
“他们都说你是不可战胜的,今天我要让你渣都不剩!”
阿尔托莉雅一个侧滚,跳起来沿着垂直的墙面奔跑。她抽出两把弯刀,嘴角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