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动？”姜询问道，“还会有什么变动？”
“那我就不知道了。”易燕耸肩，又开着玩笑道：“当然了，前提也得是，你还能活到那一天，到时候你就能亲眼看见了。”
沈日炀眉头微皱，他问易燕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姜询还能活到那一天？
易燕也是很不可思议，他觉得沈日炀的问题有些可笑过了头，“你们不会真的觉得，重生这种事情，是可以无限循环下去的吧。”
先不说那两股矛盾的世界意识，是否会在某一刻和解，也不说其他更加复杂深奥的问题，就单指姜询个人的身体状况，易燕都不觉得对方还能撑太久，起码……按照他隔几天就得死一次的频率来看，还能不能活到一年多后的问题确实是够呛。
毕竟在易燕的观测中，姜询目前体内的能量，是正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趋势而流逝着的，说难听点，姜询的生命力其实正在被沈日炀一点点蚕食着。
“你看，你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易燕看着姜询惨白而冒着冷汗的脸，有些无奈地一笑，“你的身体在走下坡路。”
“我劝你，回头带他去医院照个CT。”易燕看向沈日炀，诚恳道：“我觉得他身体受过的伤一直都在，从来就没好过。”
易燕说的，是一种暗伤。
从明面上看，姜询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易燕严重怀疑，之前几次死亡时的伤害，其实并没有因为重生而修复，而是一直都存在于姜询的身体里，成了一道隐晦的伤痕。
可能它带来的伤害是微乎其微的，但有句话说得好，当蚂蚁合力围攻时，就算是最强壮的大象也会死在它们的手里。
如果那些暗伤不能好转，那么总有一天，就算世界意识还没彻底将姜询杀死，姜询也会提前一步，因为过去自己的一次次死亡，而提前付出代价。
姜询被点醒，他按着自己不断抽痛的双腿，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留给他们三个人的时间不多了。
此刻，姜询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宕机了，他不解道：“一天不到的时间而已，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这些推想和论证的？”
这么复杂的逻辑，需要那么多精密的计算和反复猜想，只靠基于世界树之上的现代人类文明，就能这么轻易破解了其中的密码？
如果不是他们知道对方的为人，姜询真的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胡诌。
被夸了的易燕一脸满足，略显嘚瑟与怅然道，“你只看得见这一天，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天，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又是多少人的心血杂糅在了其中。
“可你说来说去，都没说到到底该怎么救他。”
沈日炀被这些信息搅得心烦意乱，今天他听到的每一条都可以说是信息量多得爆炸，可他消化了半天，感觉都是看着好像都很有用，实则一件有实质意义的东西都没有。
他问：“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作为普通人的他们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科学，在易燕面前，他们几乎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对方身上，只希望能听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容。
“等。”
易燕最终给出这个答案。
“你们现在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我们与其他世界的桥梁才刚刚架起来，还有太多问题没有处理清楚，只是一座桥还不足以支撑我的全套数据，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桥。”
他还需要继续死几次。
姜询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当然，尽量的话还是别出事比较好，我担心你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太多次死亡。”到底易燕也不是什么魔鬼，不可能真的为了几组数据，就期望去拿人命来换。
话锋一转。
随后易燕又道：“现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以及得要让沈日炀变得更加出名，更加贴合母版的剧情。”
如果现在是有两道不同观点的世界意识，在相互交锋纠缠，那么只有先满足了沈日炀的那股意识，让对方变得强大，才能去压制姜询的那股意识。
先保证姜询的性命，减少死亡事件的出现次数。
才是他们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我明白了。”
谈到这方面，沈日炀倒是有话可以聊了，“这次节目播出后，我的热度会上涨。”
《他与他的朋友》这档节目，就会在明晚播出第一集。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了这次的口碑，普遍反映还不错，尽管这次节目组出于地震的因素考虑，没有对节目大加宣传，但前期的先导集就吸引来了不少人，而且大多数观众的焦点，都是集中在他和姜询的身上。
如果他的名气，与姜询的未来是直接挂钩的话，那今后就不能再消极怠工了。
见沈日炀难得开始上心起自己的事业问题，易燕觉得还挺难得。到底是比人家大几岁，每次看人家都跟看个小屁孩一样，现在小屁孩这么激情洋溢，他做“大人”的倒是挺感慨。
莫名有种，孩子大了的成就感。
“放心，我会帮你的。”易燕又一次展现起自己的钞能力来。
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成为大明星，从他的角度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虽然俗话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很多一线明星的大热，都是靠命里有，但对于更多艺人来说，主要还是靠背景和资本的运作。沈日炀真正爆红的时间点肯定是在很久以后，但在那之前，他们可以先把人家捧上去，能把姜询的命给稳住了就行。
“等这档节目录完了，我再给你安排一些其他活动，一二线冲不上，三四线总是可以的，反正得比你上辈子混得好。”
易燕点了点手背，说这话豪气干云，就好像娱乐公司是他自己开的一样，全然不管自家老哥的心理阴影，也不管好友阿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三四线的艺人也不好冲吧。”
要让沈日炀上位，就得把其他艺人的资源分出去。
很多工作上的战略与计划，就又得调整，毕竟生意场上的事情都不是儿戏，哪怕易家再家大业大，易燕在家中再怎么又话语权，也不是能把钱当纸烧的人。
姜询没想到易燕会这么给力，还没都没说呢，这都给安排上了，“你这么帮我们，会不会……”
“我不是帮你们。”
易燕将手中的一摞文件丢到两个人面前，这都是易风公司那边的人，在这些天为沈日炀整理收集出的流量数据。门缓缓打开，出于谨慎，班森尧只开了一指宽的小缝。
霎时，一股极其浓郁的臭味从门缝飘散出来，不同于瓜果垃圾的酸臭，而是一种特有的难以形容的腐臭。站在门边的班森尧首当其冲，他脸色一变，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还真有东西在里面？
周荃在后面也闻到了，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臭味，只觉得恶心，熏得头晕脑胀，几欲干呕。
两个人屏息凝神，缓了一会儿，发现除了臭气外，也没有其他异常。
周荃捂着鼻子，这才敢说话，“什么味？”他问。
班森尧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是肉烂掉的臭味。”再说详细点的话，就是人肉腐烂的臭味，他以前闻过，所以能分辨出来了，但没把话讲那么明白。
“你怎么知道的？” 周荃惊了，这人是神仙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以前家里穷，没冰箱，夏天买了猪肉，隔一夜就放烂了。”班森尧随口还开了句玩笑，“你不懂的，这叫穷苦大众的智慧。”
现在社会，连冰箱都买不起的家庭其实挺少见的。周荃对这个答案，还有对方窘迫的家庭条件有些意外。因为只看外表的话，班森尧惹眼的五官条件，是完全跟“穷苦”两个字扯不上边的，怎么看都不像穷人家里养起来的孩子。
“……喔，原来如此。” 周荃有点尴尬，感觉自己是说错话了。
班森尧没把话题继续往下扯，他只是笑，平静且冷淡的，笑得很有压迫感，显得若有所思。但因为周荃站在背后，所以他没有看见这个表情。
等门内的臭味散开，他挥了挥手，让周荃再站远一点。
周荃又退了一步。
推开门，闪身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教室里，什么也看不见。班森尧摸索着打开教室内的吊灯，头顶传来“嗡嗡”的两响，是电路接通的声音。
接着，灯亮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门口的少年，呼吸一窒。
在他的面前，在这间教室内，一切都只能用毛骨悚然四个字来形容。
教室的中间，是一具浑身发黑的高腐男尸，浑身肿胀，几乎不成人形。
他被一把巨大的银色弯钩吊在半空，黑色粘稠的陈血洒满大半个教室，一点一滴，都是从那具腐尸身上流出来的，从地上堆积的情况来看，几乎是被放干了全身的血，失血而亡。等血流干了，就流腐烂出的脓液，满地的浓浆和陈血混在一起，黑黑黄黄又透着变质的毛绿。
班森尧站在门口，厌恶地皱起眉心，想着真恶心，难怪会那么臭。
视线只在腐尸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很快，注意力便被教室
里那些更诡异的东西吸引过去。在尸体的正上方，还有一个突兀的从天花板探出来的桶状管道，管道全身近1米高，管口直径目测在半米出头，晃眼到难以忽视。
而除了镶嵌在白色天花板的管道外，还有一条生锈的锁链，垂坠在管道口的下方，末端处还绑着那把勾起尸体的银色弯钩，用粗糙的毛线绳把头尾连接的地方缠得极紧。绞成麻花状的锁链绷得笔直，仿佛通道那端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牵扯着它。
锁链，弯钩，死去的人，天花板上的旧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