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日炀正在筹划自己的专辑,虽然只是公司那边的口头约定,但他还是很期待。沈日炀背着姜询一个人琢磨了许久,想作为专辑的第一位置,给人一个惊喜。
过了一会儿,阿乐那边打来电话,询问沈日炀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大意就是说,公司这边给沈日炀分析了一下这几天的数据,觉得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热度已经远超当初同期选秀的其他人。
“所以,你那还有没有其他作品?”阿乐问道。
沈日炀:“你们想干嘛?”
“公司上层决定,想把你往音乐人的方向培养,听说是易燕那边招呼过,准备把你捧上天。”阿乐那边突然又传来小柳兴奋地恭喜声,她趴在阿乐的耳边喊道:“炀哥真的太厉害了!!”
姜询迷迷糊糊地想着,在那个本不该存在意外的母版世界中,他们每一个人既定的轨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他死后的沈日炀会是什么样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对待他心心念念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呢?
可惜,这些问题,姜询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答案了。
他撩起垂在额前的碎发,气质在一瞬间又完成了颠覆,易燕整个人站在那,像是一道无法被人解开的谜题,神秘又充满危险。
姜询的眉头拧起来。
“你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我想操控……这个世界的剧本。”易燕眼光微烁,他看着自己微微抬起的掌心,对着头顶的灯光,目光痴迷,仿佛那里正握着什么庞大而浩瀚的东西,可能是一份没有被装订成册的宏伟蓝图。
这还是姜询第一次,从易燕的口中听到,他用这么带着强烈目的性的语气,与他过往那种温文儒雅或精明狡诈的神态不同,这全然是第三种的,带着浓郁到说不出来的威慑和胁迫。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值得易燕用上这种语气。
姜询顿了顿,他这才发现,他们三个人虽然说是一个团队,是有着牢不可破的利益关系的盟友,但实质上,双方都并不了解彼此。
起码此刻,姜询觉得自己并不了解易燕,甚至他对这个人的很多事情都是一无所知,比如……对方这种神态宛如人格切换般的转换。
姜询突然有一瞬的胆怯。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易燕,也许是因为一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沈日炀的目光朝那看去,也是暗有所指道:“看来你这些天,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他该夸这个人是个天才吗?时间管理大师?
易燕微微笑了一下,讲了句至理名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把一个人当三个人用,我只能说自己是尽力而为罢了。”易燕的眼底是遮盖不住的乌青。
依稀间,似乎又流露出了,那个身为高中老师的影子,他用极轻极慢的语调,似气音般缓缓了低念了一句,“不过有时候,其他的我确实帮了不少的忙。”
这句话信息量丰富到爆炸,如果被第二个人听到,肯定会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只是可惜,因为这句话太轻,沈日炀和姜询都并没有听见,“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发问。
易燕吐出一口浊气,说出了那个深埋在自己心底的渴求,“我想亲眼看看,克达斯所描述的那棵参天巨树。”那是2020年的冬天,突然之间,全国大面积地爆发了一种闻所未见的传染性疾病,它从城市的阴暗角落滋生而出,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播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经过初步调查,大家发现受感染的重灾区,多是集中在一二线城市城市。
它感染性极强,且致死率也极高。
从第一位病患被正式确诊到死亡,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但是呢,刘笑阳并不是多么害怕,甚至可以说,他对这场声势浩大的传染病完全没感觉。他每天都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除了同事一天比一天少,工作量一天比一天大外,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困扰到他的,就是平日常去的菜市场里,那些卖菜卖水果的大妈阿姨们,出摊数少了三分之一。今天去看,发现都没几家出来摆摊了,刘笑阳头一回看见这么空旷的菜市场里,觉得稀奇得很,一问旁边做生意的,人都去哪了,大叔说是前几天生了那个怪病,死了。
喔霍,刘笑阳皱了皱眉,头疼得带上口罩,心想没办法了,只能去超市买了。
买完了菜,刘笑阳走在回家的路上,计算着这次购物的开销。
他到了楼底下的时候,发现自家旁边的那户灯居然亮了。
那是他的邻居,住在对门,一对二十来岁的年轻情侣,在一套不怎么样的老房子里,两个年轻人一起合租,日子过得磕巴又温馨。就是最近很少见到他们了,十天半个月的,也碰不着一次面。
刘笑阳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周末的清晨,难得休假想睡个懒觉。结果那对情侣正好在搬家,听令哐当的吵了半个小时,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跑出去准备骂人。
满脸怒气的推开门一看,还没骂出声,就发现门口是两个年轻的男孩子,看着跟他差不多大,好像也就25、6岁的样子。喔对,忘记说了,俩情侣是一对男生,而且其中一个身上还有残疾。
倒不是先天的,据说是几年前出了意外,导致双腿瘫痪,在医院躺了半年,才把小命给养回来,遗憾的是,从此只能在轮椅上过日子了。
居然还有个残疾人,那刘笑阳就骂不出来了。只穿着睡裤睡衣的他,杵在门口跟两个人尴尬的面面相觑。
说起来,要不是那天正好撞见,他都不知道自个的邻居大妈,竟然都搬家了,还租了套房子出去。
“你好?”先说话的,是那个身体没问题的男生,长得挺高,提着一个大袋子,累得满头是汗,但看着非常精神,跟他旁边那个病恹恹的男友完全不一样。
“你们是?”刘笑阳看了看对面微微敞开的大门,里面堆满了还没收拾的杂物。
“我们……阿,那个是,那个,对了,搬家的。”那个男生有点不在状态,性格似乎也更偏于腼腆,跟他外在给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话讲得非常含糊。
刘笑阳:“……”
“我们是今天才搬过来的,这家阿姨刚租给我们了。两个人带过来的东西有点多,吵着你了吧。”另一个男孩子出来打圆场,他坐在轮椅上,两腿盖着薄毯,头发留得有些长,看着不声不响,面上一团和气。
“还好还好……”刘笑阳干巴巴的说着,双方都客套的笑了笑。
先说话的那个男生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头,自己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跑到楼下去搬行李去了。另一个男孩子腿脚不方便,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坐在那,跟刘笑阳两个人干瞪眼。
气氛太尴尬了,刘笑阳也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走。不走吧,又不知道干嘛。走吧,留人家一个人在那也不太好。
“我叫徐小誉。”倒是轮椅上的男孩,先开口报了名字。刘笑阳也自我介绍道:“刘笑阳,笑傲的笑,骄阳的阳。”
“燕天青,燕小六的燕,天青色等烟雨的天青。”这时,另一个男生也回来了,他上楼下楼的动作很快,扛着一个28寸的大箱子,重得两腿打摆,爬上来的时候,刘笑阳感觉整个楼梯都在晃荡。
那是一次简单的照面,打完招呼,刘笑阳便回去睡觉了。
后来他们几个也时不时会见面聚聚聊聊天,但总归不是一个生活圈子,关系不是多么密洽,只是稍有交际。
刘笑阳回了家,他打开家里的电视机,热闹的广告声总算是让家里有了点人气。电视里正在放新闻重播,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讲得还是关于传染病的事情。
“又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故事,一周前德扬市某周姓女子,于家中自杀身亡,被好友发现时已不幸离世。亲人整理该女子遗物时,发现生前遗留的日记本,亲友看完全都失声痛哭。据了解,周女士前段时间,因工作压力过大等生活上的事情而感到心力交瘁。又不幸,意外感染这次全国性的传染病,在各方面的重压下,才无奈选择轻生。该女士年仅31岁,却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实在让人遗憾。”
“再此,我们专家组呼吁大家,这种疾病虽然可怕,但不是没有转机。请大家务必保持心态健康,学会排解压力,释放生活的重担,面对传染病我们不夸大、不畏惧,正面……”
造型干练的女主持人还在继续讲着,但刘笑阳没心情继续听了。最近全网渲染的气氛太灰暗了,就算是他这种心大的人,听多了也挺不是个滋味的。
说起来,这种病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