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日炀听得眉头直皱，问姜询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姜询告诉他，“我现在是有个想法。”
既然重生是两个人的重生，那么异常也是两个人的异常。
答案不应该只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找。
“你还记得我们在医院里聊过的问题吗？”姜询询问道，“关于我们身上的那两个变化。”
沈日炀点头说记得，当时他们在医院就说过，在两次重生之间，他们两个是有两个变化点的。
蝴蝶效应，伤害叠加。
这两个变化，一个来自沈日炀，一个来自姜询。
但因为姜询的死和沈日炀的自责，他们两个当时聊到一半，情绪全都崩溃了，话题也就停在了那个地方。
现在姜询把话题又捡了回来，并加入了更加全面的想法。
姜询指出自己的重点。
“我怀疑是我们的重生给世界造成了影响，可能就是这个影响，让世界意识出现了偏差，从而改变了某一部分的运转。而被改变的那部分，则作用到了我们的身上。你所谓的预测未来，很可能就是蝴蝶效应的一种进阶版，也就是世界意识给予你的偏差。”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源自世界意识的手笔。”
沈日炀听后，困惑道，“世界意识是什么？”他好像从没听过这个东西。
“只是一个流行在科幻小说迷之间的话题。”姜询知道沈日炀不爱看字太长东西，不知道也很正常，他走到书柜旁边，抽出其中一本书道，“关于世界意识的主题里，最经典的就是这本《世界树之谜》出自英国小说家克达斯。”
他说：“克达斯在书里说，这个世界其实是有意识的，存在就跟西方的上帝一样。它也有一个本体，一棵无人见过的黑色巨树，其根茎会从地表深入地壳，它蔓延开的繁枝能遮住天空的太阳。所以也有人说，世界树只生活在最黑暗的无人之境，因为它抢走了所有的阳光，除了那棵巨树外，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在它周围存活，是代表死亡的黑暗之神。”
“但是。”姜询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又道：“克达斯却认为，那棵树是生命的代表，是万物的母亲与缔造者，它粗壮的树干上长着数不清的枝丫，每一节延伸出去的枝丫就代表一个生命。”
“世界树用它的枝丫，连接着你我的命运，它决定世间万物包括人类的出生、父母、爱人、寿命还有未来。”
姜询说着，摊开沈日炀手中的书本，他翻开其中的一张插图，指着那幅由小说作者亲自勾画的作品道，“听说作者本人就曾亲眼见过那棵巨树，并以此为原型，画下了这张插图。”
那是一张由炭笔勾勒而成的，只有寥寥几笔的巨树。
没什么细节，但是很有神韵，神秘感极佳。
沈日炀皱着眉头。
“但你说过，没有任何活物可以来到世界树的周围。”他摩挲着那张纸，“可见克达斯并没有亲眼见过它。”
显然，他这时已经完全代入到了姜询的故事里，忘记了这只是一个没有证实的科幻小说而已。
“这就不知道了。”姜询也是摇头，惋惜道：“出书后不久，作者克达斯在一个夜晚饮弹了，谁也不知道这本书的真假。当然这也不重要，我就是让你大概了解一下世界意识的概念而已。”
“你完全可以把世界树当做一段永不停歇的代码，它操控着这个世界不断运转，而我们两个就是出现问题的一截，换而言之，我们已经不受世界树的管控了。”
假设姜询的推测正确。
假设沈日炀就是在两个世界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穿梭。
假设他当时的意识，或者某一部分，在姜询即将死亡的瞬间，从那个世界“跳转”回到了现在这个世界，并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原本悲剧向的结局，让名为姜询的这条故事线继续延续下去。
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全是因为世界意识的干预？
沈日炀迷茫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不明白自己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世界树是为什么盯上了自己。
在他看来，姜询现在所描述的事情，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甚至逐渐在往都市玄幻的方向发展，倒不是说不可信，而是这其中的问题和矛盾太多。
沈日炀整个人头昏脑涨，他捂着脸干笑了几声，“你这是在跟我讲都市玄幻文。”
沈日炀并不蠢，他能懂姜询的意思，但他想不通的地方是，如果真的是世界意识，让他看见了过去，那自己当时应该会有点感觉的。
但沈日炀回忆当时的整个过程，从他走下电梯，到人群发生骚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对于所谓的“世界跳转”“世界意识”都毫无感觉，整个过程都非常流畅，他就像待在一个真正的世界里，完全没有那种自己被动了手脚的异常。
是一直到电梯门开，他看见姜询的脸，身体想动又动不了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劲的。
就是从这开始，幻觉戛然而止。
再往后，沈日炀为姜询办的续命“外挂”来了。
但问题是这一切，是怎么跟世界意识扯上关系呢，他又是怎么在两个世界里跳转的呢。
沈日炀靠着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姜询跟自己讲的话，如果说世界是会出现分支的，已经存在的世界，不会就此抹杀，一旦既定的剧情发生改变，世界线只会分化出另一条分支。
这时，姜询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沈日炀，如果这是玄幻文。”
他说：“那你觉得，我现在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姜询吗？”
沈日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困惑地看向对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但随后他表情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他看着姜询，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惊得满脸煞白。
沈日炀一把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错愕道：“你不是姜询！”
但说完，沈日炀面色一变，又飞快摇起头，像是用力地否认着刚刚自己那句话，自我反驳道，“不对，你是姜询……”
“不对，不对。”沈日炀摇着头，整个人状似犹如笼中困兽般，满脸疑惑环顾着这个家，想不明白答案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姜询！”沈日炀握住对方的手，瞪大眼睛，想在姜询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姜询只是狡诈地一笑，两眼笑得弯弯，问对方想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引导性的问句，他在有意识地引导沈日炀自己摸索答案。
“你在诈我？！”
沈日炀瞬间明白姜询的意思，他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平静的眼神中得知了答案，对方确实是自己的姜询，心里瞬间安定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心里那股压不下去的惊骇。
“这是一个考验，为了证明你确实听懂我在讲什么了。”姜询打着哈哈笑道。
沈日炀抹了把脸，没好气道：“你刚才是真的把我吓到了。”
“开个玩笑嘛。”姜询在人头上抚了一把，“还不是看你太紧张。”
沈日炀表情逐渐有转黑的趋势，刚刚姜询那一问，不光把他吓着了，同时也让他明白了所谓的世界意识和世界跳转之间的关系。
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就得先做一个假设。
假设一共有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A，代表姜询存活结局。
一个世界B，代表姜询死亡结局。
而且每个世界，都有一个沈日炀的存在。
那么此时此刻，这个正在跟姜询聊天的沈日炀，是存在于哪一个世界的他。
是A？还是B？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姜询存活，那么很多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世界A。
沈日炀一开始的思维就是如此，但在姜询问出那个问题后，才反应过来，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是世界B的沈日炀。
也就是，那个姜询死亡的世界。
姜询之前那古怪的一问，就等于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对方。
反应过来后的沈日炀意识到，如果自己是来自姜询已经死亡的世界B的沈日炀，那么在他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姜询，岂不就是世界A的。
沈日炀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看见的未来并不是幻觉，而是他切身经历过的真实世界B。在世界B的姜询死后，他被推到了世界A里，误以为自己还是原本世界的人，但实际上，他已经完成了一次世界跳转。
这也就是姜询为什么会问对方，他还是不是沈日炀认识的那个姜询的原因。
“但实际上，AB的问题并不完整，因为无论是你还是我……”
“都只有一个。”
沈日炀淡淡叹了口气，赶在对方之前，说完了剩下的几个字，“无论是A还是B，两个世界都是我们两个人。”
“没错，死亡才是既定的世界线。”姜询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逻辑地往下捋，“从我们重生开始，就等于成为了逃出世界意识的存在，在我们两个原本的世界里，属于我们的世界树枝已经停止生长。”
头脑风暴到脑壳青痛的沈日炀，用力捏住眉心：“所以，如果不想接受死亡结局，就只能自己分化出一条全新的世界线。”
“而这一点，只有BUG才能做到。”姜询目光闪烁地看向对方，“在你身上，无论是蝴蝶效应还是观测未来，这两点都能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问题，他们都是你在影响世界线后的产物。”
“在世界意识定死的程序里，只有你的一举一动，才能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掀起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