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沈日炀觉得自己可能，不得不跟姜询提一下，他上辈子在圈内人口中的另一个别名。也怪他之前从不跟人多讲工作上的事情，以至姜询对他的了解，都只能通过粉丝和营销号那边得知。
上辈子，沈日炀虽然热度不高，咖位也就那样，但他有一个非常玄学的技能，就是特别擅长搞事情，经常会在半道上，发生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状况，跌破众人的眼球，再趁机抢走那一趴中的所有镜头。
换句话说，就是他有着一个天生的话题体质。（可能是跟对方的颜值有关）
可以说，沈日炀作为话题王的设定，是从上辈子就延续下来的，只是这个技能在这辈子被增强了数倍，以至到了连他都觉得夸张的地步。
姜询对此不是很清楚，节目组的人也不清楚，但沈日炀对他的体质很有数。而这也是他从节目开始，就对镜头表现出无所谓的原因，因为有些事情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认真说来，要不是上辈子姜询出意外出得太早，没准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沈日炀，就还真有可能把那时的一手烂牌，打出王炸的效果。可接下来的一个电话，打乱了我的计划，局里的小方来找我了，他说：“我们找到了一点有关张起灵的信息。”
张起灵三个字冒出来，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叫小方调查过张起灵的事情。
说来好笑，明明我干这些事的初衷都是为了张起灵。
可一直到现在，我对他的概念都还只存在于吴邪的笔记和胖子的叙述里。
根据我的猜测，这个人的特色就是实力宠妻、绝对牛逼、出身神秘。是我这种老老实实的合法良民，完全不能想象的传奇人物。
小方在那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跟你说，张起灵这个人身份有问题，我发现他在2005年到2015年之间的社会痕迹很少，近乎是到了没有活动的地步。”
小方说张起灵的社会痕迹干净的像是不存在，他怀疑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人绝对犯了什么事情，才被人掩盖了痕迹。
但我自己清楚，张起灵不是被人做了手脚，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十年，如果不是我看过吴邪遗留下来的笔记，我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事情。
小方在电话那边，已经幻想出一部黑道大片了。我听着在心里，直可惜自己不能告诉他真相，小方真是个被警局埋没的大作家。
他在电话那头继续道：“然后在那十年，我推测他应该是待在香港的。”
我：“香港？你能确定？”
“……我不清楚，我们查到他在那十年，也只在香港有过踪迹而已。但这只是根据国家身份信息系统慢慢排查出来的，也不能确定拿着张起灵身份证在香港到处走的就是他本人。”
小方道：“然后在香港时期的张起灵，一直有跟一家海外公司来往，所有可以留下让我查出来的信息里，背后都能看见这家海外公司的影子。而且在那十年里，我还查到那家海外公司和吴邪也有关系，不过都是非常清白的贸易来往。”
“那家香港的海外公司和张起灵、吴邪绝对扯得上关系。”
我点了根烟，站在大马路上静静的听着，小方这些话背后的歧义其实很大，我得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那个在香港活动过的张起灵，绝对不会是他本人。
起码有九成，是吴邪或者别的什么人，在用张起灵的身份伪造一些虚假的社会痕迹，以证明这个人还在社会中生活。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可能是不想让国家销了张起灵的身份证。
可他妈的张起灵最后还是成了黑户啊，这些人到底在干吗？
挂断了电话，我对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迷茫。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告诉自己，不查了放弃吧，谁管这个人怎么死的呢，反正又不是我杀的。
但事实上我别无选择，因为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对自己的定义非常清晰，胖子对我的定义也很清晰。
他跟我见面的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本质。
这是一摊我无法涉足的浑水，我努力想挤进去看看，却一直被排斥在外。有时候自己也会不信邪，非要撸撸袖子赶上去，但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今天是我处理张起灵这个案子的第六天，到现在也只能用略有进展来形容。
唯一还能让我欣慰的好消息是，上头到目前为止，对这件案子的调查态度是默认状态，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但我知道，这个机会不会太长久，警察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太多了，迟早会有人发现我的行动，很快就会有人来阻止我，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就我所知，他们一个人给予我的答案，都是疑点重重。
他们每个人都在向我阐述一个真实而又不真实的答案，这就像做选择题一样，需要我自己去排除，并且选择其中任意一个或者多个的答案。
而我最后选择出来的答案到底是对是错呢？又没人愿意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以为是小方想到什么线索又来找我来，打开手机后却发现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北京，北京。
又是这个地方，我想起王盟跑路之前曾拨打过两通北京的电话号码，心里觉得好笑，心想又来了一个供我选择的人。
“你好，我是……”我公事公办的开场白还没说完，就被对方那边的人打断。对方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声音听起来蛮清亮悦耳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谁，我想你也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解雨臣。”对面的那个男人这样说道，他的声音很清朗，说话的态度是干脆的，甚至是不留余地。
这个人的状态跟吴二白很像，是只有真正的上位者，才能培养出的姿态。
我在脑海里构思着他的信息，他姓解名雨臣，而且还非常自信的认为，我应该知道他，又是来自北京。
我确实对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对方在电话那头提示我，说自己是吴邪的好朋友。于是我就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他是吴邪笔记里提到过的，那个在北京疗养时，帮助过他们的解雨臣，吴邪在笔记里喜欢称他为小花。
解雨臣道：“想起来了吗？”
我猛地一拍脑壳说：“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大花。”对方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到了他，莫名有些忐忑。
对方很快道：“我劝你接下来别管这件案子了，这里面的水很深。”
解雨臣好像很不喜欢大花这个外号，可能是为了报复我刚刚这么称呼他。对方态度一下子，变得比一开始打招呼时还要直接，他居然直接叫我滚蛋，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站在马路上，面对人山人海，看着车水马龙，内心百转千回。
我回答：“做不到。”
“为什么？”解雨臣没等我的答案，他自己帮我补充道：“因为你该死的好奇心？还是你身为人民警察的正义感？”
都有，我在心里吐槽，他真是太懂我了，吴邪在笔记里就说过解雨臣这个人攻于心计，特别擅长读懂一个人的心思。
解雨臣是一个很有能力和手段的大人物。
像他这种人亲自打电话给我，绝对不是为了让我收手这么简单，这种小事情不配让他来干。
那么他的目的，又或者说是这个圈子里，每一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突然意识到了，似乎在这场局里，每一个人的出现都是有深意的，这场相互欺骗的现状出现也是有原因的。
他们每个人都会装载着一部分的信息找上门，再把这段信息抛出来，确保我可以稳稳接住。把该演的戏份演完后，这些人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抱着一堆信息原地懵圈。
就像之前的胖子那样，他明明不想把吴邪的事情告诉我。可他为什么一开始跟我对峙时，又那么强横把我拉进店里，而不是把我赶出去。
可见胖子也是在演戏，他想告诉我一些事情，又得装好自己不耐烦的人物设定，才会有这么矛盾的表现。
我懊恼自己反应过来的速度太慢了。
那这些人为什么要把信息留给我呢？我这个警察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他们又是怎么确保，最后接住信息的那个人就是我，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只是想集体把手里的信息抛出去，就像抛出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真的。每一个人都好邪门，像是什么邪教组织的成员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一场以吴邪和张起灵的死为中心的阴谋？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站在马路上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我大声质问解雨臣：“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过罗生门吗。”
像是唠家常般，解雨臣话锋一转，突然又跟我扯到电影上了。
我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嘛，不过《罗生门》这部电影我知道，是一部日本很久之前的老电影了。
主要讲述了一起由武士被杀，而引起的一宗案件以及案件发生后三个身份不同的人在大雨里，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的种种事情以及经过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特色就是，每一个人讲得故事版本都不一样，但又能够自圆其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相互污蔑。到了电影的最后，也没人能说明白到底真相是什么，是一个主题性非常强烈的作品。
电影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撒谎，他们只说了自己想说的，和自己知道的那部分真相。我明白解雨臣跟我说这句话的原因了，他在讽刺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就跟罗生门一样，我已经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