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
秦无涯向树后看去,那缓缓而出的身影,正是王长情。
王冶的表情在看到他时软化了几分,却又很快变得复杂起来,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反驳,仅是从袖口里滑出一枚黄色的符咒,将那物牢牢握在掌心之中。
季邪将他这微小的动作收入眼中,蹙起眉来,故意拔高音量,生怕在场的人听不见:“原来是王家术士的继承人,两个敌人可有些麻烦,那边那位小哥,我敢保证不会再对那东西出手了,可不可以请你主子放我一马?”
夜黠的眸中血光闪现,透过黑色面纱散发出丝丝冷意,像是没听见眼前那人说话一般,向后稍退半步,作势就要蓄力进攻。
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救秦无涯,而是为了抹杀季邪的存在。他的目的是保护那个东西,任何觊觎那个东西的人,哪怕有一丝企图占为己有的想法,都要带着贪婪永远沉睡下去。
正当他准备再次出击之时,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走吧。”
夜黠听见这声音愣了半秒。
“可是…”
“走吧。”那人说,“青丘的小子,暂且饶你一回。”
话音一落,绕是夜黠心中再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他将短刃收起,一言不发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季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长松一口气,转而又将视线,放在一旁的王公子身上。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王冶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手上的那枚符咒忽然亮起了光,上面用朱砂书写的咒语仿佛活过来一般,竟是自行变化起来,之间那符咒不断延长,化成几条长带在他周围无风飘动。
“嗯?想不到你爹竟然连这个东西都给你了。”季邪啧啧感叹,“只可惜你这败家玩意儿却用来追妹子,真是暴殄天物。”
王冶听到这里,面上一黑,黄色符文不由分说向季邪面门飞去,季邪揽着秦无涯,腾出一直手来,随意将那符咒挥去,哪想到那符咒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一卷秦无涯的腰,就要将那人从他手中抽走。
王冶知道自家功法向来以和平称著,并不具备攻击性,所以一开始的打算便是什么废话都不说,直接抢人就跑,但是他实在估计错了季邪的实力。
或者说,是估计错了他们的人数。
秦无涯从季邪的手中脱离出去,径直飞向王冶,但还未飞至一半,绑在他身上的那符咒竟然被什么东西割裂开来。
受到反噬的王冶当下喷出一口鲜血,再压不住心性,惊声喊到:“不可能!怎么会断!”
他这法器向来以柔韧无法切割称著,又怎么会轻轻被人一碰就断掉!
“所以我说,这东西给你就是暴殄天物。”季邪轻笑出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在他身后和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一群白色的狐狸,更是有几个化为人形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可怕的气场。
“更何况…谁说我们是一个人了。”
…
秦无涯甚至还没来得急反抗,便被季邪一个手刀打晕过去。
当他幽幽睁开眼睛,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沌,昏昏沉沉就像刚从噩梦中苏醒。等眼前事物的轮廓逐渐清晰,他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说是看清,却也只能看清是在一间牢房里罢了,根本没有头绪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王冶居然还活着,还跟他关在一间牢房里,那人身上遍布泥污和尘土,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完全没有之前富家公子哥的模样。见他醒来,那人似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他苦笑。
这间牢房很是干净,仔细看去,最脏的地方事物,竟然是坐在对面的王冶。这里的墙壁都是通透的白,书桌床榻一应俱全,除了旁边的铁门之外,甚至称不上是牢房的模样,更像是寻常人家的一处卧房。
秦无涯眨眨眼睛,企图寻找话题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尴尬。
过了半晌,他才决定开口:“你还活着?”
话音刚落,他就有点后悔,这问题不是更尴尬吗。
王冶见人主动跟自己搭话,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即使他被秦无涯吓得不轻,到底心中还是有旧情的,面对这张与“雅雅”一模一样的脸,他也没办法做到狠心不理。
“…是啊,我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又身怀绝技和仙器,可能是他们觉得我还有些利用价值吧。”
话语中弥漫着淡淡的无奈,让空气中的尴尬又多了几分。
秦无涯见气氛不对,赶忙转移话题:“所以说,真的跟他所说的一样,接近我只是为了炉鼎?”
说完他又想抽自己一耳光,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嘴炮属性在这个人面前就不顶用了呢,可能是觉得这人被自己坑太惨了有点心虚?
哪想到王冶听到他这番话,像是受到天大的侮辱一般,不顾伤痛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他本想直接奔向秦无涯的方向,却又不知道被什么想法绊住脚步,在原地纠结地踱步半天,才决定在这艰难的环境中抛开一切隔阂,径直朝面前那人的方向走去。
王冶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在秦无涯面前,伸手扳过那人的肩膀,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我对你…对雅雅是真心的。”
灼热的视线一路烧进秦无涯的心中,透过那清澈的眼底,他仿佛看见了那人想要表达的一切爱意,那双眼睛在告诉他,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秦无涯觉得面上有些烫,甚至连带着耳尖都一路烧灼起来,习惯了秦修一直以来细水长流的感情,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给他打直球,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最没办法抵抗这种直球选手。
他轻咳一声,抬手掩去脸上的红晕:“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有没有办法逃离这个地方。”
王冶也发现他有点太过鲁莽,此刻脸上也是猛然染上些红,视线羞怯向一旁乱瞥,全然没有之前那副强硬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靠着秦无涯身旁缓缓坐下,道:“没…没有,这里的墙壁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在这里没有办法调动身上的真气,我们现在只能等。”
“等什么?”
“总有人来救你吧。”
哦…也对,沈清岚如果发现他消失不见肯定会来找他的。
随便应了声,秦无涯也在没说话。
牢房里忽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心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王冶一副我刚才做了什么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的模样,偷偷瞄着秦无涯,秦无涯也在脑中不停回想刚才那人说过的话,愈发觉得难为情起来。
明明是身处牢房之中,为什么感觉二人周围冒起了粉红泡泡?
秦无涯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手上一阵温热触感,余光瞥去,竟是王冶的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
靠,这个脸皮厚的都被人抓住蹲牢房了还想着谈恋爱!他忍不住想。
“那个…如果你真的是女人,你会考虑我吗。”王冶突然小声开口,眼神闪躲着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秦无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认真思索一下,脑海中闪过一干熟悉的漂亮面孔,最后落在了那个哥哥的模样上,他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硬要说的话,因为那里是醉明楼吧。”
王冶一愣:“那如果不是在醉明楼里你就会答应我?”
“…也许吧。”秦无涯含糊不清地答到,他是真的不清楚,经历过这么多事,从秦修一路到王冶,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性取向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样儿了,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连欺骗一下自己都做显得可笑。
王冶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突然转过身,捧起秦无涯的双手,拘谨了一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重新拉起郑重其事道:“我会加油的!”
秦无涯气结到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猛地挣了下手,眉梢略微抽搐着忍住口中的脏话。…你加油个几把啊!!!
你有点骨气好不好!!这是已经不在乎是男是女了吗!!
“呦,这么恩爱啊。”
牢房外突然传来什么人的声音,二人的视线被这声音吸引而去,印入眼帘的,是季邪那副邪气四溢的面孔。
“你们还不知道,外面都为了这小子打成什么样了吧,他师父可是以陵山的名义,调动了城里附近所有有修为的王府山庄和门派,过来围剿呢。”
沈清岚?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秦无涯敏锐的抓住关键的一点。
“也就是说,我们还在醉明楼里,不过是在地下对吗。”
“可以啊。”季邪打开门迈了进来,“猜得不错,不过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他眼神一凛,朝旁边的王冶看去。
“反正你们都会留在这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