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王小庄子2024-08-27 11:003,578

  月亮被乌云遮蔽。

  漆黑的夜色下,只有点点星辰在闪。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他们的存在似乎略显多余。

  “还有人仰望天空吗?还有人对天发问吗?现在的人都忙着低头赶路,早已忘记了浪漫主义生来就是要我们去追求的。你总是说现实现实现实,现实只是自设框架,或望他人设置的框架里面钻营。”

  王子涣在酒精的作用下,由星星想到了这么许多。

  正如某位名人所说,“一肚子不合时宜”。

  他晕晕乎乎地往出租房的方向走去。酒精对自己的作用越来越弱了,以前两瓶下肚迷迷糊糊,正好回去睡觉,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太好了。虽然过后现状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离开自己已经三个月了。

  每每想到这里,王子涣就心如刀绞。眼泪早已经没有了,现在就是一整个面无表情。即使心里面早已山呼海啸、万马奔腾。

  为什么自己这么失败?七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明明自己那么珍视这段感情。

  “就你还想结婚?”

  “穷是原罪”

  “我为什么要下嫁?”

  “你已经实在社会最底层了!”

  ……

  想起她对自己说起的这些,即使在四十度的高温下,王子涣的心却是凉凉的。回想自己三十年走过的路程,工作之路坎坷曲折,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就连借酒消愁也只能独自买醉。

  打开出租屋的房门,迎接自己的只有静止的空气和滴答滴答关不紧的水龙头的声音。王子涣拿起以前在大学时写的文章,一字一句地看下去,那些稚气而又有朝气的文字,唤起了他的不可名状的情感。

  其中一篇便是读《长恨歌》。原文如下: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煜《相见欢》

  女主角王琦瑶,男主角,程先生、李主任、阿二、康明逊、“老腊克”,他们是王琦瑶生命中的过客,陪着走一段,就离开了。

  人生就是不断地“碰”“碰”“碰”,未知与突然总是不请自来。也有不总是的,是将未知与突然请来,好寻求个刺激,增加一点波澜。

  王琦瑶越来越像一个集合,是那个时代上海女人的集合。悲欢离合,谁也不让谁多一点,冥冥之中似乎维持着一个平衡。

  她的不认真,有点是为自己做一层防卫的壳,壳里藏的是自尊心。蒋丽莉和程先生的认真,来日都会打击她的自尊心,所以她只有将这不认真做得彻底,才可保住自己的不受伤。

  她明知道那裁缝的活是好得没法再好的,却有意找茬地说不好,看着裁缝为难,自己的委屈非但没减少,还加了些为人家的。

  其实坐两头的往往有着干系,坐中间的那一个,虽是两头都靠,实际两边都无涉,是作隔离,还作桥梁的。

  晚会上的一切都是公有制,笑是大家一起笑,闹是大家一起闹,聚散是大家的聚散。

  空气里都是王琦瑶,待他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先生两个小姐是一九四六年最通常的恋爱团体,悲剧喜剧就都从中诞生,真理和谬误也从中诞生。

  (阿二)先前的难过,是不知道要什么,只知道不要什么的难过,如今却是知道要什么,还知道要不到的难过。

  他们还是说话,轻言慢语,说的什么,都是说过就忘,这才是心声呢!无痕无迹,却绵绵不尽。

  求安稳,不得安稳;求情爱,不得情爱。这便是“恨”了,假若真求一得一,会不会想着二,念着三呢?说不准,这说不准的那头,也是“恨”。所以,终归要有个“恨”横亘在你前头,如影随形。你要是在意,这“影”便经常闪现,调皮得很。你若是不在意,这“影”只得服服帖帖、跟随动静。

  王安忆下笔真细,像工笔画一般,看了使人倒吸气,像在画中看见了自己。

  那些美好与丑陋、忧伤与欢乐、留下与离开、相亲与相害……,不断撩拨读者,心情随之起伏滂湃。

  百般因果、千头万绪因一人而起,最后那一人却从你生命中彻底消失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把人物的心情、命运暗示在景物之中,所以整篇小说浑然一体,像水一样流动。

  但水多了,亦有被侵害的危险。

  千万因缘际会开头,中间的选择与作为才是生活的主题。

  一位作家负责将人物创造出来,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很多人、许多事,是没个所谓结局的。小说开了一些口子、枝丫,横生过去。却没了然后。既不开花,也不结果。

  这些“枝芽”便是人生长恨,可日子向前,留不住。就是水长东了。

  直到东归入海,夜深人静。

  是啊, 东归入海,夜深人静时,只能自己面对自己。还有一篇《推拿》读后感,原文如下:

  《推拿》是一出盲人的悲喜剧,推拿行业随着改革的春风在中国出现、风靡,如火如荼,如痴如醉。《推拿》是盲人群体的人物群像,王大夫、小孔、小马、沙复明……他们与普通人并无二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读到最后你会发现,他们就像存在于你我身边的甲乙丙丁,下次看见盲人,不自觉会想到他们身后是背负着怎样的波澜壮阔。

  毕飞宇以推拿这个盲人赖以为生的职业为着眼点,推拿和盲人变得密不可分了。推拿聚焦的是一个盲人整体,如此安排比专门写一个盲人更有力量,可以表现更为丰富的内容,各色各样的盲人各种各样的事,

  像马上花、拉洋片,一溜烟儿全都展现在读者面前。

  沙宗琪推拿中心像一处桃花源,里面生活着有类似处境的人群,甚少受到外界的干扰,有着自成一派的体系和自然而然的境遇。但只是像而已,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纠纷,就有数不清的一二三四。

  整个小说是接地气的,它为我们打开了理解盲人生活的一扇门、一页窗。以前也许根本注意不到盲人群体的存在,也可能注意到了,但却更喜欢视而不见,觉得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亦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他们身处在被遗忘的角落,他们希望自己被世界、被别人遗忘,同时也希望自己被注意,不被世界抛弃。他们是矛盾的,与世界有矛盾,与自己有矛盾。

  面对声色犬马,要“自废”一些感官才能真正感受到一些东西的存在。以盲人为代表的残疾人有了更多机会和可能去感受自己、体味世界。是幸与不幸共同结合诞生的结果。

  最后的结局是不幸的,同时也是美好的。不幸的是沙复明失去了都红,失去了健康,甚至还要失去生命。幸运的是,人心之间的别扭、隔阂在生命、危机在生命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了,随风而逝了。

  王子涣想不明白“人性”是什么,是既要又要吗?

  再看下一篇《云游》,原文如下:

  冬至来临,天黑的早,下午不到五点,已有晚霞在空中飘扬挥洒。刚开始云朵是白色的,与夕阳刹时一接触,便开始有所变化,倏忽染上颜色。从粉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绯色,我去拿相机的功夫,又变成了红色,最后以紫色的状态向我告别。

  还记得小时候在课堂上学习的谚语: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如今经常见到晚霞,只顾赞叹她的变化万千、婀娜多姿,忘记了《看云识天气》里的其他知识。徐志摩曾写过一首《云游》,借游云、借涧水来抒怀寓情: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一朵云游,勾连起来了多少的情思、愁盼。往远处看是云游,往心里看实则是心游。宋朝诗人阳枋写《云游》,亦是心游,是空游:

  走遍天涯地角来,流沙弱水接蓬莱。

  风轮空坐观浮世,明镜亭亭不用台。

  波兰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云游》,由116个速写、随想、当代故事、历史传说组成,将人类在地球表面的探索和人类在人体内部的探索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人性和宇宙的复杂和多样。展现一个无比开阔的、多层次的世界,轻与重在此交织,如粒子穿行在世界之中,成为一切时空里的奔游者。云游从来不是写游云,写的都是自家事。

  看到这些诗、文、书等中的云游,也想起了自己的云游,想到自己的“云中飞绪”,虽无来处,但有归处。

  高三时教室在顶楼,从教室通往厕所的路上并无遮拦,时常有些同学聚集在这里晒暖,或几个人打打闹闹,暂时忘却高三的烦恼,逃离教室里面的压力。我喜欢上午时闭上眼睛,面向太阳,给疲惫的双眼做一次“按摩”。下午时,看看天边的云彩,假借她们的自由,在天空飘来荡去。那时郭敬明的名声还没有这么糟,韩寒也还在文坛,没有去拍电影。

  看向天空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什么都没在想,附身在白云之上,颇有一种明朝洪应明在《菜根谭》中所书对联;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空云卷云舒(那个时候作文当中经常用这句话来凑字数)。有云的时候就看看云,努力辨别她们的形状,但她们不可名状亦不可颜状,即使有些形状,也只是心中的牵强附会罢了。静静地感受,想象着白云棉花糖的触感,哆啦A梦里面有一个情节是把云凝结在一起,大雄、静香、胖虎等在上面玩耍,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

  现在时常“云游”,但总有闲事挂心头,无法真正自在。也许真正的“自在”只存在于心里,在行动上终归是要受到人情、人事、人群等各种各样的束缚。束缚久了便只顾埋头赶路,忘记了来处和想归之处,忘记了天外云和林外森。现在偶尔会让思绪“飞一会儿”,飞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空空如也,也是满载而归。

  此篇东拉西扯,亦是文字云游。

  “我也想云游,自由自在,多好!”王子涣怅然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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