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群捣蛋的孩子痛哭流涕的放下了手中的剑,面对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们,这位师父依旧在说教,依旧在给予他们爱。面对这个无时无刻不再为自己考虑的人,他们实在是无法痛下杀手。只有一个人,虽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但是,手中的剑,依旧是紧握着的。
“师父···师父···你到现在还这么对我,真是个老好人。你都说了这些话,让我们怎么对你下手···”陈世杰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而是离陈泽宇越来越近。
终于,陈世杰走到了陈泽宇的面前。
“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记住一点,就是要收住杀气,像你现在发出来的杀气,隔老远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谁还会傻了吧唧的站在原地给你杀?对了,我的房间里面的那个柜子里还有几件给你们新做的衣服,记得到时候带上。以后出去了,吃饭不能挑食,不然怎么练好功···”
“够了!!!”陈世杰大吼一声,“够了!!!!!!”
“唉···到最后还是不愿意听我唠叨么···”
“别怪我!!!”陈世杰举起了剑。
“不要!!!”梁逸斐察觉到陈世杰是真的要杀了陈泽宇,大吼着想要冲上去阻止他,但是被陈怡如点了穴,动不了,“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陈怡如将梁逸斐搂在怀里,流着眼泪连声的道歉。
“对了,那个如果没有发生的事是什么?能告诉我么?”
剑,穿过了陈泽宇的身体,鲜红的鲜血喷洒在了地上,陈泽宇倒了下去。
“我的真名,叫做朱庆元。”陈世杰,不,朱庆元望着倒在地上的陈泽宇,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原来如此···哈哈哈···”陈泽宇回想起了当年在九华山上死在自己手上的归夜教教主朱孝天,那就没问题了,毕竟杀父之仇,陈泽宇到死都没有后悔,他到死都没有后悔自己当初救下来的几个孩子,能把他们抚养长大是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最有意义的事,这段时光是最开心的时光。到死他都是带着笑容。
既然决定踏上这条路,那就把整个武林搅他个天翻地覆,这才是他陈泽宇养大的孩子!这是有一点可惜了,就是不能继续陪伴这帮孩子了,他还想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一个成家立业,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看望自己,幻想着自己可以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可惜,这些都实现不了了。带着最后的微笑,陈泽宇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的杀父仇人,自己的养父,爱护了自己二十年的人,看着浸染了自己这辈子最痛恨也是最敬爱的人的鲜血的剑,朱庆元知道自己踏出了自己复仇道路中最难踏出的第一步,并且再也无法回头了。
朱庆元回头望了望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院子,这里承载了自己无数的回忆,有悲伤,有欢乐,最重要的,是有陈泽宇这个老人。
“如果他当初知道我输朱孝天的儿子还会救我么···哼···愚蠢的问题。”
“教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直跪在地上的一个黑衣教众问。
“呼···”朱庆元长舒了一口气,“把这个地方烧了,咱们就走吧,先夺回九华山,然后接下来的,就按照我跟你们说的走。”
烧了,朱庆元思考了很久,决定烧了这个地方,这个自己唯一的归宿,他想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让自己只能不断地前行。其实,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无法在面对这个地方,他害怕自己再次面对这个地方的时候,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会变软。
在房子被烧之前,陈怡如拿出了陈泽宇给他们几人准备的新衣服,结果出了陈怡如和梁逸斐以外,其他人都将衣服扔进了火堆,从此不会再有任何牵挂,陈怡如舍不得。
“师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临走前,朱庆元走到了梁逸斐的身边,这个当年被自己从山中救回来的师弟,让朱庆元有一点舍不得,“如果愿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梁逸斐死死的盯住了朱庆元,现在的他,对朱庆元的所有爱意和敬意都化作了无尽的恨意,要不是现在自己被点了穴,肯定冲上去,和这个毁了自己一切的男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样呀···两个时辰之后,你的穴位就会自己解开,如果想通了,就来九华山找我,我们这里永远欢迎你。”到底,朱庆元还是舍不得杀了自己的这个师弟。说完,朱庆元带着众人离开了。
“你真的记不起来你原来的名字了么?”朱庆元问陈怡如。
“嗯,当年被师父捡回来的时候我还太小了,而且,我挺喜欢陈怡如这个名字的。”
这是梁逸斐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
大火,烧尽了房子,烧尽了回忆,烧尽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梁逸斐坐在放一棵树下,看着充满无数回忆、自己这辈子最珍贵的地方被大火烧尽,看着自己师父的尸体被火焰吞噬,自己却无能为力。又一次,自己珍惜的一切,毁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和十年前一样,面对这一切的发生,自己毫无能力去反击,去守护,自己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没有任何作为,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是一个废物。
梁逸斐无声的痛苦,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的痛。
十年!!!十年!!!自己没有任何长进!!!
接下来的两年,朱庆元重新夺回九华山顶,再次成立归夜教。他并没有立刻向整个武林发起挑战,而是利用现在武林各个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采用远交近攻的手段,一点一点的瓦解整个武林。
而武林中的各个门派也是一盘散沙,早已没有了行侠仗义的心思,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如何捞钱上面,所以只要朱庆元给出一点点好处,就会想都不想的和归夜教结盟,一起除掉其他教派,就这样,只用了两年时间,武林就成为了归夜教的天下,其他教派逃的逃,散的散。
计划如同朱庆元想象的一样,顺利的进行着,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可以撼动整个武林的强大力量,这股威慑力让整个武林每天都惶惶过日,没有人敢随意触碰归夜教,也就是朱庆元的规定。但是,也如同陈泽宇当初说的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会腐蚀人的心灵。力量越来越强大的朱庆元,早就已经不能满足于称霸武林,他的目标变了,变成了控制朝廷,他的人也变了,变得暴躁,变得独断专行。终于,归夜教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邪教。
而就在武林发生巨变的两年,梁逸斐却一直消声灭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现在归夜教还四处抓壮丁上九华山,好像是要修建什么东西,有时候一抓就是一个村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可即便归夜教已经过分到这个程度了,江湖上的各路豪杰依旧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当初就是自己的无能,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你是不是名叫梁逸斐?”铜官山中,隐居两年的梁逸斐,在原先被朱庆元烧毁的地方上重新盖了一个茅草屋,没事就种种田,偶尔下山买买酒,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日除了种田,就是躺在当时唯一一个没有被烧坏的家具——自己最喜欢的躺椅上喝酒。那日的打击让梁逸斐一蹶不振,让他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废物,与其出去再被伤害,不如在这里过着清闲的日子,还可以给陈泽宇守守灵,好不快活。
而今天的这个女孩,是两年之内,第一个找到这里,并且喊出梁逸斐名字的人。之前下山买酒还是因为恰巧碰到有山贼洗劫村庄,梁逸斐顺手就给收拾了,结果村子的人都把梁逸斐视作大英雄,因为这些山贼已经侵扰村子多时了。之后梁逸斐去那个村子买酒都不要钱,虽然如此,梁逸斐还是会时不时的带一些野味作为交换。即便如此,村子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知道梁逸斐名字的,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梁逸斐住在哪的。
“姑娘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梁逸斐,只有我这个名叫陈小六的农民,”虽然梁逸斐有点吃惊这个女孩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自己消息的,但是,“姑娘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梁逸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农活,继续头也不抬的干着。
“那你就是梁逸斐了,给我指路的那个人说你跟不认识的人介绍自己就是说自己叫做陈小六,虽然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只是笑着没说话,但是,还真给他说中了。”
“姑娘就这么信任一个在路上碰见的一个陌生人的话么?那个陌生人长什么样?我看看是不是我碰到的骗子。”
“嗯···长得很清秀,年纪也不是很大,还带了一个小女孩,好像是他的妹妹,名字没说,但是好像是姓卫。”
“那就是个骗子,不用信他。如姑娘所见,我就是个种田的,也不认识什么梁逸斐,若是姑娘讨口吃的,我还能给你弄点,但是找人,我陈小六还真不知道。”
“你就不要骗我了,哪个农民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问了一圈人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
“那是我喜欢一个人住,图个清静,所以才会在这里住。”
“切,那~哪有农民家里面还挂着宝剑的?”女孩趁着梁逸斐不注意,溜进了梁逸斐的屋子里,眼睛尖的女孩早就注意到了梁逸斐屋子墙壁上挂着的宝剑,顺手取下来后,还抽了出来,“哇,这么锋利,一看就是经常打磨,还说自己是农民。”
“请姑娘不要随便进我的屋子,动我的东西,”梁逸斐一把夺过了宝剑,将它重新挂在了墙上,“这是家父的遗物。”
“行了,你就不要装了。”
“在下实在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可知道现在天下大乱,都是被那个归夜教弄得,我四方打听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绝世高手,现在武林上的那群人都是废物,根本不够看,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拯救武林的。”女孩急了。
“对不起,姑娘。武林什么样跟我也没关系,归夜教我也不知道,我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姑娘想必是被骗了吧。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农民,最多算是个隐居的农民,姑娘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拯救武林,我陈小六这辈子都没想过这种事情。”
“那···那不救就不救嘛···但是···但是···你帮我救一个村庄也不行么···”女孩见梁逸斐死活不答应,急的哭了出来,“我在的村子都被归夜教的那群人抓伤九华山了,你就不能帮帮我么?”
“···”梁逸斐想伸手去帮女孩擦掉眼泪,但是,还是忍住了,因为不想再被伤害第三次了,“抱歉姑娘,我真的不是什么梁逸斐,只是一个农民,陈小六。虽然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说完,梁逸斐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希望这样做可以让门口的这位姑娘灰心,但是,他低估了这位姑娘的毅力了。
“梁逸斐!!!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帮我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我绝对不会走的!!!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本姑娘就赖在这了!!!我就坐在你门口哭!!!看你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