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的人
君栖2020-11-04 23:583,023

  陆承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薛璐璐不过只回家了一天,却值得让他时时刻刻的挂念。

  想她有没有乖乖吃饭,想她在爷爷奶奶家是否过的开心,想她今天与父母碰面的场景,拥抱还是欢喜。

  终究是忍耐不住,掏出手机去翻看薛璐璐的微博动态,一条一条往下看,一直看到薛璐璐的第一条微博动态。

  ——是一张刚进学校时的自拍,小脸瘦瘦的,还没有现在的圆润好看,眉眼极好看,没化妆,所以颜色都是淡淡的,只有瞳孔的颜色是深深的墨色,像是熟宣中落下的一点墨汁,粗粗的坠下,晕染出薛璐璐的眉眼来,那年的唇彩都流行淡色,薛璐璐嘴巴上抹了一层唇蜜,有些故作成熟的姿态。

  很好看,像是小孩装扮成大人,睁着无辜又水灵的眼儿,软软的绽开笑来,她在照相时想说些什么呢?

  哥哥过来亲亲我吧,亲亲我委屈就飞走了。

  是这样的吗?

  薛璐璐没有配很多的字,只是艾特了一个人,陆承点进去,是一个男人的主页。

  眼神暗了暗,细细的视奸了被薛璐璐艾特的那个男人的微博,应该……是她的前男友???

  陆承磨了磨后槽牙,气呼呼的继续看下去,那个男人的粉丝比自己的甚至都要多一些,仔细看看现在好像是个混的不错的高材生,但之前听他姐的描述似乎是个渣男。

  陆承翻了个白眼儿,长得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还真是条狗。

  视线又移到薛璐璐的那条微博上,时间已经太久远了,所以薛璐璐八成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拍的照片,嘴角牵扯一下,陆承莫名有些吃味,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蹭了蹭,终究还是下载下了薛璐璐的那张照片。、

  毕竟太好看了。

  虽然是拍给别的男人看的,但的确……好看的。

  感谢达盖尔发明了照相机,至少与薛璐璐未曾相遇碰面的时日可以用相片来弥补。

  看她成长的轨迹,一点点的便的敞亮又光明,终于长成了所期盼的月亮的样子。

  “在干嘛?”陆承垂下头,悄悄打开薛璐璐的微信聊天界面,问了一句好。

  完全忘记了薛璐璐之前对自己的叮嘱。

  “叮咚玛卡巴卡。”薛璐璐的微信提示音在花园里响起的十分不合时宜,薛璐璐身子一顿,面色也僵硬起来。

  君汐眼观色,见薛璐璐的表情便会心一笑,打趣着同自己孙女说话:“男朋友呀、?”

  “……嗯。”薛璐璐支支吾吾半天,才扭捏承认有陆承这个人存在。

  其实薛璐璐没什么好瞒着奶奶的,她从小喜欢和奶奶待在一起,奶奶教她唱歌,唱《南屏晚钟》,唱《月亮代表我的心》,都是那个时候流行的歌。

  君汐的嗓子很好,与薛嘉懿在一起后就从舞女转行做了歌星,还是那个大剧院,却是身份不同的转变。

  她以往在舞池下陪人跳舞,讪笑着同各色男人交谈,还要费尽心思的躲避那群男人不那么老实的双手。

  君汐其实遇见过绅士,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白手套,模样挺拔,他追求君汐,恳求她赐他一段爱恋,他说要带君汐去国外,去美国,吃西餐喝红酒。

  君汐听了只微微的笑,摆了摆手说算了。

  “算了。”

  因为她还有一个时刻牵挂的人流散在中国大地,她要待在这里找寻他,找寻与她失散多年从未重逢过的孤寂灵魂,自从小时候毫无征兆的逃离,君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竹马了。

  薛嘉懿同样牵挂着一同与他坐车去上学的那个小姑娘,他记得她爱美,喜欢穿红色的裙子,然而事实上,他与她再次重逢的那天,君汐也穿了条红裙子,鲜红的裙摆像是开到荼靡的月季花,她纤细的手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抓着,她的目光怔怔的失了光,空落落的像是一具木偶,那群女人气愤的拿着酒杯,要往她头上泼水——

  薛嘉懿其实有些近视,他看不清也认不得长大后的君汐,只觉得那样无助的神情,自己恍然在幼时也见过,是天塌下来都无措的无助绝望,满屋子的人唱歌跳舞永不停歇,他们热情的跳着恰恰桑巴,跳着国外流传来的舞蹈,只有君汐穿着红裙,手被抓着。

  世人向来冷漠充当看客,薛嘉懿原本也被列为其中一员,只不过眼看着那个无助的小女人,觉得熟悉,骤而鼻酸,心尖儿像是被一条透明鱼线拉扯着,抽抽的疼,很离奇的感觉,像是双生的感应,这一刻少女的眼神像是染红了的鱼鳍鱼尾,隔着一段距离都哀伤的眉眼。

  薛嘉懿觉得自己病了,他竟然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产生了怜惜。

  那种叫做“爱”,被称之为“一见钟情”的毒素在心头蔓延,迅速扩散。

  强韧鱼线被绷断了,他冲过去,赶在那群女人用红酒灌溉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女之前。

  被冰镇过的红酒泼洒在他的衬衫上,白雪点映上梅花。

  他终于与他的命定少女对视。

  “是你吗?”少女的眼神透着化不开的思念。

  “薛嘉懿,你终于找到我了。”

  很诧异,那个少女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薛嘉懿心底觉得奇怪,却也什么都没问。

  他伸出一只手,弯腰向薛璐璐鞠了一躬:“这位小姐,我可以邀你跳一支舞吗?”

  君汐笑了一下,铭刻在骨血里的小梨涡便泛在嘴边,她抬起手,搭在薛嘉懿伸出的那只手的手心,指尖翘翘的,像是开在湖边的凤尾蝶。

  她说好,释放了天性,不去装无辜或是可怜,带着从骨子里的涵养与与生俱来的高贵,轻落落的将另一只手放在陆承的肩上,不管身后的女人眼神怎样愤懑言语如何抨击。

  她的后盾回来了,于是傲骨与骄傲同时归来。

  “走吧,不用管她们。”薛嘉懿穿着染上红酒颜色的衬衫,拉起她的手,滑进舞池。

  他们跳了一曲探戈,其实薛嘉懿的舞蹈动作还不是很熟练,时时会触碰到君汐的小皮鞋。

  君汐却好像没有痛感,一双眼就紧紧的盯着薛嘉懿看,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老情人。

  薛嘉懿至死难忘那晚君汐的眼神,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复杂的交织在其中,他无法从其中破解开任何一种完整的情绪。

  这是一种女人的蛊惑,眷恋与埋怨,娇嗔着的欢喜,满溢着快要炸裂开。

  他重新望向君汐的脸,好熟悉的一个人,那种熟悉感来自于突然回归的幼时的归属感。

  他们在舞池里跳舞,眼里没有旁人,两颗头颅在慢慢的靠近,心的距离也是。

  薛嘉懿抚上了心爱的女人的脸,带着试探与不确定,那个名字在心中郁结翻滚了这么多年,终于从落了灰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重新翻找出来,喉头干了几分,唾沫往下咽,身体里的血液冲洗着那个落了灰的角落。

  他问:“是君汐吗?”

  连声音都带着骐骥颤抖,薛嘉懿突然感到一丝慌乱,他真的好怕眼前人否认了这个值得他每天翻来覆去念叨半天的名字。

  然而他对面的女人确实这么否定了,她同样抚上了薛嘉懿的脸,涂了红色甲油的指尖摩挲在薛嘉懿的唇瓣,那个女人笑,嘴角的梨涡像是海中央的旋涡,带着巫女的歌声迷惑着薛嘉懿。

  “别叫我这个名字。”她说,然后仰起头,看向薛嘉懿。

  “今夜我是你的爱人,改口叫声夫人也不错。”

  薛嘉懿低下头与君汐对视,笑了,他将身子跟着舞曲摇摆着的君汐拥入怀中,俯下去,在她耳畔低低哑哑的唤了声“夫人”。

  于是这个称呼就成了永恒。

  一叫便是大半辈子。

  与薛嘉懿在一起后的君汐没有选择在家当个阔太太,而是做了大明星,她模样靓,个子高又瘦,身材也玲珑,很招人喜欢。

  薛嘉懿当时的势力大,圈里的人都晓得君汐有个强大又耙耳朵的后盾,与男演员演对手戏的时候也不敢多触碰君汐,生怕一个不注意便是身败名裂的破烂下场。

  君汐坦然接受这种偏袒与后门,所有人都在背地里骂她走后门不要脸,可她却神色骄傲的对着大众坦言说出真心话:

  “我的一切荣耀与光芒都来自我身后的那个强大后盾,我从来不否认我空降或是走后门,因为我有这个底气,我坦言告诉世人我爱他,从出生第一次会面他抱着我照了张相,到我们携手度过的年岁,他一直是我的太阳光。”

  “我吸收着他给予的一切养分,然后飞到天上做了月亮,月亮易碎,而太阳不会。”

  “如果有一天我从神坛坠落,你们也无需担心,会有太阳接住我的。”

  “之前我的粉丝们会说君汐像是从天上偷溜出来的月亮,这句话我认为你们说的很对,我是那颗偷溜着坠进湖里的月亮,而我的爱人,就是那个打捞月亮的人,把我从深渊里拯救出来,又赠予我光明。”

  “叫我怎么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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