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程,小马在林爽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昨晚看到他聊到很晚才睡。这个事情林爽大概了解了,吴勇和姚哥的老婆勾搭上估计也是在去年年会认识后发展的。
本来姚哥老婆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删除了,不过引起姚哥后来怀疑的是他老婆的手机上只有吴勇一个人没有包括号码和其他的联系方式,而其他人公司同事都有。后来也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他们两个的亲密照片。
他的老婆尽管聪明能干,但还是百密一疏。当天两人到达高铁站后就各自回家了。第二天到公司氛围已经变了,猜的没错,吴勇和姚哥都没有来,位子空着。
午饭的时候,听HR的同事说两人都辞职了,东西都不要了,估计都不好意思来公司和同事照面了吧,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离婚率和出轨率直线上升,林爽从心理上已经对婚姻并不抱太大的愿景,自从妻子去世后,尽管家人朋友经常劝导。
随后的几天,HR主管往经理办公室跑动频繁,看来招人计划让已经让HR主管手忙脚乱了,没多长时间一下走了三个人,导致最近公司其他人的工作量直线倍增,压的喘不过气,晚上不加班到十点根本回不去,但这样的状态很快有了转机。
先是来了个有两年工作经验的,没过一周又来了一个,这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妈妈,一头短发,虽然脱产近两年,但工作起来挺麻利的,职场女性的角色表现的很自然,看得出来早憋了一股要重新在职场大干一场的劲。不过不知道这股拼劲是年轻爸爸或年幼的小儿给的,还是她真正的自我追求。
他们来了大家伙都轻松了不少,前天看到HR主管端着一杯咖啡,慢悠悠的走进经理办公室,不难猜出了,第三个人也胜利在握了。
果然没多久,十月某一个周一的早晨,一位新人填补了最后一个空位。
“大家好,我叫顾怜,以后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扎着马尾辫,前额的刘海彰显着青春,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不大,鼻子上有一颗红色的痘痘,虽然眼睛涂了眼霜,但还是遮不住熬夜后的倦意,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蓝色休闲牛仔裤。
林爽记得妻子也有一件看上去一摸一样的裤子,但牛仔这几年不太流行了,在大街上穿的越来越少,尤其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人事给她安排在了原来成瑞的位置上,不过自从成瑞出事后为避免大家心里不自在,老板将原来的办公室布局做了下改变。扔了些东西,加了些东西,后来又摆弄几次才固定下来。
几天后领导给新人搞迎新活动,其实就是去吃个火锅。这天下了一场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林爽下班后想着不掺和了,但是碍于领导面子还是撑着伞跟着去了。
林爽打开后才发觉伞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小洞。吃饭之余林爽大概了解了他们三个新人的更多的资料,三人中唯一的男生还没结婚,说是对婚姻非常不自信还没对象,但他本身并没有感到自卑好像受到家里的困扰也不大。
那位年轻的妈妈小孩才一岁多一点,但关于她怎么舍得小孩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并没有多说什么,用”在家太无聊,家里有老人带”这样的话打发了大家的好奇心。
没想到的是顾怜竟然今年刚刚毕业,其实林爽所在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从不招应届毕业生,林爽大概明白了人事主管为什么开心了,也许是她成功的说服了经理。
顾怜有一点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她毕业后并没有直接找工作,而是一个人带着行李去了趟西藏,云南,贵州、新疆等,按她的说法中国最美的风景她已经都大多拜访过了,此生无憾。她挽着头发的发尾自豪地说:“走之前特地剪了个超级短的短发,一直留到现在,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林爽记得那张洋溢着满足和自豪的笑脸和当天的气氛是多么的不搭,她应该是站在铺着红地毯的演讲台上,台下应该是正襟危坐的观众,而不是一群在社会大河里吐泡泡的青鱼,黑鱼,大胖头,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红油和某个胸口沾了片青菜叶的男同志。
愉快地用餐被时间切割了两半,一大半下了肚,一小半留在火锅店门口。
领导先走了,别的同事开车来的也走的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故意的还是命运眷顾,最后只剩下林爽和顾怜两人。林爽没开车来,来之前是顺同事的车来的。
“雨还没有停啊。”林爽望了顾怜一眼先开了口。
“嗯嗯,林哥你怎么回去啊?前面有地铁站,我坐地铁回去,那你呢?”
“我离这不远,我走回去。”
“那拜拜了。”
“雨还下的大呢,你别淋湿了。”
“没事,其实我挺喜欢下雨天散步的,林哥我先走了哈,拜拜。”
顾怜说完便转头走了,林爽注意到她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小块,可能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被别的同事的伞流下来的雨水无意打湿的。
林爽被顾怜刚才那句“我挺喜欢下雨散步”触动了,曾几何时他和妻子也经常下雨天打着伞,顺着马路散散步,踩踩水花。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迁就或是偏爱,而是两个人真的都喜欢下雨天出去走走转转,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后,这个两个人的共同爱好被已经记不清楚多少次的雨水浸透个底朝天。
只是自从妻子走后就变得很少了,就连下雨天也变得和晴天一样。林爽妻子喜欢看别人手上各种各样的伞,她说这非常有意思,有大有小有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像专门在雨天开的花朵似的。
伞下面有戴耳机把手插在校服里的中学生,有嬉笑着挤在伞把手上齐步走的小情侣,有买完菜急着赶回去的老奶奶,用雨伞挡住雨水,雨水遮住昨天满地的灰尘,有人说下雨天是因为雷神公公在打喷嚏,唯美点就是彩虹公主在哭泣。
但妻子有另一种见解,妻子认为天下雨是因为天大爷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后忍不住大笑从眼角挤出的泪水。林爽问过她那是谁给老天大爷讲笑话呢,妻子一直保着密,始终没透露答案,所以林爽现在也不知道,也许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林爽朝着地铁口的另一边迈出了脚步,从那边再转个弯走回去会稍微近一点,可以绕小路。雨下的大了,风也大了,握在手中的雨伞时不时地躁动着想要跳出林爽的手掌心。林爽能明显感觉到雨水的恶意,竟然不打招呼的就从鞋带那里走了进去,裤脚也湿了一大片,贴在腿上,透着丝丝的冰凉,也难怪,入秋了已经。
“啊……。”一串女人刺耳的尖叫声从呼啸起来的大风中冲了出来,刚分别没多长时间的身影又回到了林爽今日还未结束的时间轴上。
忽然刮起的一场大风王将顾怜带出了离原地七八步远,顾怜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伞柄,此时整个雨伞已经远远的偏离她缩小的身躯,不过风来的急走的也不慢。
林爽快步走到顾怜身边,帮着顾怜把吹翻的雨伞给折了过来。套在顾怜手上的雨伞挂绳,紧紧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刚才的那一下把她的手腕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谢谢啊林哥。”
“手没事吧。”
“啊”顾怜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她手上的伤痕,尴尬的感觉冲上脑门让她忘了被伞柄上的挂绳勒出的疼痛。经林爽一指她才‘哎呀’一声捂着手腕。
“林哥,你家在哪里啊?”
“在前面不远。” 顾怜侧头往林爽用下巴示意的方向看了下,顺着街角的灯光,顾怜额头的几缕发丝沾着水珠发出温热的光芒,随着顾怜的回头,再次发射出光芒,然后向地上坠了下去。
“嗯,哈哈,我住在一个相反的方向,看,刚买的。” 顾怜举起了右手,一个白色的手提袋,袋子外面爬满了一层水珠,袋子上灰色的logo图案在灯光照耀下若隐若现。
“这是?”林爽指着顾怜手上的袋子说道,这时一滴雨水从伞顶的那个针眼小的破洞滴了下来擦着林爽的耳朵然后落在林爽的左肩上,林爽被刚才的一刹那的冰凉冷颤了半秒,林爽不确定顾怜注意了没有。
“呐,顺着这个街道走过去,左拐有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蛋糕店,闺蜜推荐了,今天是做活动的最后一天,所以……。” 顾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哦,对了,我买了两块,给你一块吧,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很好吃的哦。”
“不要了,谢谢你,我不爱吃甜食,你吃吧,那什么,我先回去了,你……。”
“我从这边回去了。” 顾怜用手指指了指旁边。林爽第一次注意到顾怜的手指要比一般女孩子长一点,细细的,尖尖的,咋一看真像菜市场里卖的那种细长的藕带。
“那下周见。”
“好的,林哥,下周再见。” 顾怜说完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从顾怜的伞尖被风吹过来的几滴水珠正好落在了林爽的额头和鼻尖上,不过冰凉瞬间被离别的浅笑给温暖了。
这位年轻女人的身影像甩落在林爽心湖里的鱼钩,心形的鱼浮等待着鱼儿上钩后的拨动。
林爽想起初次见妻子那天台风刚过,两人在同一家饭店吃饭然后各奔东西的那个场景,这一幕清晰的跟面前城市大广告牌上的画面一样。
林爽撑着雨伞向着一路灯光闪烁的家走去。风轻雨小,街两边色彩斑斓的灯光把雨雕刻成了艺术家心中的复古印象,而此时伞顶也安静了下来,“sunday Morning skies took a shing’to ya, Sunday morning birds singing’hallelujah, if you’re planned to let me go……”熟悉的音乐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