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桑慢慢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屠门柯那渴望的眸子。
“那是你自找的。”
她的嘴唇有些干裂，说话也有气无力，但只是短短几个字，却仿佛一柄利刃，将他的心刺了个对穿。
若不是他一心寻仇，被迷失了双眼，丧失了人性，怎么会变得如此嗜血，杀人如麻，将数以万计的无辜之人置入魂飞魄散的境地。
“有违天理。”
她又补充了一句，仍然将头别了过去：“都是你害得，所有人！”
屠门柯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此刻的自己，在她心里，应该是天下最污浊之物，就连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似的。他心底那唯一一丝的柔软，刚一展现出来，就成了众矢之的。
“好，好一番正义的姿态！我问你，如果是你，如果是你，你能放的下？你能继续跪伏在杀母之人的膝下，尽孝道，享人伦？沈寄桑，你告诉我，你能吗？你不说话？那我便告诉你，世间所有自以为是的正义，只不过是没有祸事亲临己身而已，你以为归元宗帝顼台，倚仙山真的是为天下人着想吗？屁，他们只不过是怕我威胁到现在所谓的平衡而已。天下人都他妈的为己为利，你为什么光指责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重重的捏着沈寄桑的下颚，逼迫她看向自己，沈寄桑挣扎不了，只能闭上眼睛，干脆不去看他。
其实他说的很对，所有人都是为己为利，就连自己，也不可能将仇恨一股脑的全放下，那是刻在心里的东西，自然要铭记一辈子。
其实，人生于世，个随己心，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对错？天地尚且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况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你不应该杀那么多人。”
“我杀的人多？你们人族内战。动辄尸骨横街，哀鸿遍野，我不过是杀了数万凡夫俗子，在你眼里，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吗？在这个世界，成王败寇，已是定律。况且，我赋予那些凡夫俗子以永生，让他们枉死的，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
“好一个成王败寇，你既然知道弱肉强食，那就应该知道你的失败源于自己的弱小。”
“你说的很对。”屠门柯伏下身子，将头埋在了沈寄桑的颈窝，仿佛一个婴儿一般，一脸的陶醉：“只不过，此时的我，已非旧时可以比拟，再相见时，我与陵奉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果然，他总算点出了自己的目的，当时师父将他拦住，间接的导致囚九死在了他面前，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自然会将这笔账记在归元宗身上，而沈寄桑是陵奉荼幼徒，若是将自己虐杀在荒野，一定可以给陵奉荼以不可忽视的打击。
想到这里，沈寄桑不由得有些胆寒，冷汗津津。
此刻，她心里总有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男子，沈寄桑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心理的作用，而是真真切切的寒意，从屠门柯身上一直蔓延过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渐渐地，沈寄桑觉得手脚都有些冰凉。
如果沈寄桑没有出现幻觉的话，方才，屠门柯的速度快到令人咂舌，这个程度，沈寄桑觉得，连陵奉荼都不一定做得到，要知道，前几日，他在陵奉荼手中，也刚刚只能自保而已。
莫非?
沈寄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虽说这世间是有秘法可以增加速度的，但是那种高级功法需要雄厚的灵力推动，沈寄桑觉得扶桑臣的影奴以及护道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屠门柯单纯的增加速度，不可能完虐，那么，剩下的只有……
这个男人将自己炼成了阴兵！
虽然像是天方夜谭，但是照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了。
屠门柯自然从她眼睛里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嘴角轻轻地上挑，心情大好，温声细语的问道：“怎么了，害怕了？你放心，陵奉荼，我还得让他多活几年。”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杀的了我师父？你连他一根脚趾都比不上，我看，你还是乖乖找地方巩固己身吧，免得到时候又被人打的屁滚尿流。”
沈寄桑语气有写不善，完全可以说是嘲讽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什么也不怕了，横竖都是一死，只可惜，自己刚刚打动了那个直男师父的心，就要香消玉殒，魂飞魄散，想想好亏啊。
出乎意料的，屠门柯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沈大爷自然是聪慧的，居然连这个也看出来了，不过，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身子清爽的很呢，到是不劳烦你挂念。”
正说这话间，苻晴抓着自己的一只臂膀，从远处一瘸一拐的过来了，速度倒是极快，走近之后，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垂首立在屠门柯身边，乖巧得很。
沈寄桑伸长了脖子，企图看到扶桑臣的身影，此时的她，完全将自己的那个便宜哥哥当成了救世主，不管怎么说，回南疆总好过曝尸荒野嘛，毕竟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有所谓而有所不为，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过，沈寄桑等的脖子都僵了，也没有看见扶桑臣的身影，莫非自己那牛气哄哄的堂兄挂了？心里正好奇间，却发现屠门柯已已经将她扛在了肩上，当下不由得心里一惊，大呼道：“你，你干嘛？”
“自然是要带你回去”屠门柯扫了她一眼，似乎是为她的智商而感到担忧：“你总不会认为我千里迢迢的来这里，费时费力，只是为了和扶桑臣打个招呼，杀他几个暗卫吧？”
我自然知道你没有那么闲，但是。沈寄桑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为什么不杀自己，难道自己比较特殊，要带回去做成人彘什么的，慢慢折磨到死？
不会吧，有没有这么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