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勉看着眼前这一幕，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好笑。
当年，她好像也是这么跪着求林凰不要抛弃自己的。
如今居然风水轮流转了。
“看在未茗的面子上么？”凤勉轻叹一声，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了林凰的下巴。
如今的凤勉和千年前的模样没有出入，还是那么好看，永远有着慵懒的气息，像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似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凤勉还很年轻。
如今的凤勉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苍老。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凤勉歪头勾起唇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把半颗魔核放入未茗身体里的？”
闻言许璋愣了一下。
林凰知道魔核在未茗体内？
林凰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什么样子的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凤勉说：“不过是不想打破心中的幻想罢了。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我……”林凰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唔。不过也无所谓了，没错，你对待未茗不错。所以我可以放你一条命，但是林九司跟我有关系吗？”
换言之，现在毁掉林九司的身体也无所谓。
许璋想说话，被默笙挡了一下：“这算是凤勉的家事了，不要插手。”
“但是……”
林九司未必不能救啊……
“他，他可是臻光的孩子啊！难道你就不能看在臻光的面子上……吗？”说到后面，林凰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开始站不住脚了。
臻光夫人和凤勉，相处的并不是很愉快。
妇人善妒，这是自古以来的天性，即便臻光夫人进门的时候，凤勉已经不问世事了。
但对于臻光夫人来说，凤勉的存在就好像眼里的一枚砂，明知道不会造成多大的隐患，但是每次眨眼还是不舒服。
加上林凰有意的偏袒，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曾缓和多少。
“臻光又如何？跟我有关系么？”凤勉淡淡道：“臻光若知道你如今竟会为了林九司求情，怕是很开心吧。”
“……”
凤勉收回手，指尖摩挲了两下，“这个幻境，第一层倒是让我恶心了大半天。”
说完，一拂袖，凤勉径直往出口走去。
许璋他们跟上。
源龙恶狠狠瞪了一眼林凰：“今日算你运气好，若是另外一个情况之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凤勉精准找到了出口，一点也不留恋的跨步出去，众人回到了第一层，那个缘故的森林。
“凤勉，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默笙上前扶住了凤勉的肩膀。
她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大哥二哥你们肯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不直接杀了林凰。你们认得我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定然会讨个舒心回来。”
默笙一笑：“我们不能杀人，应该说我们不能伤害任何生灵。”
“我会怕这个吗？”
凤勉走到池塘边坐下，看着自己的倒影：“说实话，我累了。”
许璋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我活的时间比大哥二哥要久很多，从混沌初开，到世人互相残杀。看着新生命，也看着死去。”
她张开手，撩了一把嫁衣的袖子：“他们做给我的东西。”
源龙闷声道：“这人类做的东西干嘛那么念念不忘？也亏是放在幻境里保存，要是在外面，恐怕早就烂掉了。”
“是。当初扔进来，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再拿回来。”凤勉压低了声音：“只是活的越久，越觉得，以前那些人单纯的情谊弥足珍贵。”
这件嫁衣是在最初云雨城的人民的见证下披在她的身上的。
饱含了那些人类对自己的期待和祝福。
它不是宝物，也不是法器，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一生可能只会穿一次的嫁衣。
但现在的凤勉觉得无比开心。
“至于林凰，我不想再过多纠结了，反正纠结来纠结去，也回不到当初了。”凤勉淡淡说：“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嗯。”
离开幻境，凤勉转身毫不留恋的将梳妆台打碎了。
许璋想问个清楚，却还是没敢开口。
云雨城上空的卵还是个大问题，如今却解决不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凰还在幻境之中的关系，一些已经明显无法孵化的卵掉落下来。
形成了黑色的雨。
许璋觉得恶心，一直站在屋檐下：“现在要怎么办？源龙你还能上去看看吗？”
“我拒绝！”源龙嫌恶的缩回了脚，脚边满是死去的卵：“这么恶心的东西，谁想再上去啊！”
“也不用太勉强。”凤勉说：“卵的存在跟我有关系，倒是要麻烦许璋，跟我去一趟。”
“去哪？”
“找到母兽，杀了。”凤勉平静说：“但我不确定母兽有没有被转移走。”
“母兽……？”
大概是类似于蚁后的存在。
凤勉点点头：“林凰院子之中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便关着母兽。这件事城主府里除了我和他之外没人知道。”
许璋想起怪不得林凰“死”之后，没人敢接近院子。
从这里到林凰的院子大概还要走十分钟，外面的黑雨下的停不下来，许璋和源龙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敢跨出一只脚。
踩在那些卵上嘎吱嘎吱的，还要小心里面是不是有活物。
凤勉倒是司空见惯，往前走着，时不时放缓脚步：“那边以前我打算做个小水塘，只是后来未茗出生，怕出事才没有做，不然的话，里面说不定还能养锦鲤。”
源龙压低声音对默笙说：“坏了，凤勉是不是要缅怀过去了？”
“你想太多了。”默笙一边走一边说：“如果凤勉真想缅怀过去，不如在幻境里逗留一段时间，总比缅怀这里要强得多。”
“我也觉得，很正常吧。毕竟这里她住了那么久。”许璋完全能理解凤勉现在的心情。
看到熟悉的东西，或者未完成的东西，心里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怀念。
“是这样吗？”源龙嘀咕了一声：“就怕凤勉之后再回想起这些事，会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