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辩解:“你怎么就断定那花瓶能与外界联系?”
这下,君夜真不愿理她,转身往屋内其他地方走去,四下随意看看。
若是没有那花瓶,他们是不是永远出不去这屋子,她追在君夜身后,问:“那这下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城主这次设宴是想把各派各族的人囚在此处,尽收渔翁之利?”
往屋顶看去的君夜垂眼,片刻后道:“这么多人,他吞得下?这些人他不仅不敢动,而且会以礼相待,他这样做多半是想试探这些江湖中人,这屋子一定也不简单,小心点为好。”
还在与门过不去的自缚,施了一次又一次的力,然而,无论使出多么猛烈的强力,落在门上后就好似打在棉被里一样,绵软无力。
在雪裳怀里的小舌头有些看不下去,从她怀里跳出来,跳到自缚肩头,打趣道:“自缚哥哥,你打了这么多下累不累?这门……好可怜,你别再打它了,打也打不开,不是白打吗?”
脸黑了一半的自缚,猛然一抖肩膀,将小舌头抖落地面。
几人将屋内翻看一遍,就连墙角暗处也不放过,细看之后,没有任何可异之处。
他们分坐在两边的木椅上,雪裳仰靠向椅背上,“早知道我们该吃了晚饭再过来,这下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吃饭。这个禁帝城的城主也是个怪人,好端端的吃饭时间,硬是要想一出来玩玩我们。”
坐在对面的君夜,眸光深沉黯淡,挺直脊背,不言不语。
与雪裳坐在同一边的自缚双手落在肚腹上,后悔道:“真该吃了再来,雪裳,我好饿。”
坐在桌面上的小舌头搂着肚子,悻悻道:“好在我出门的时候吃了些甜点……”
余下的话小舌头颤着双唇不敢说出来,两双眼紧紧盯着它,那眼神告诉它要是再往下说,一定让它好看。
小舌头轻颤声音,改了原话,“其实我也没吃多少,现在也饿了……”
自缚凑到小舌头面前,想拍它一巴掌,雪裳伸手拦住,小舌头看向雪裳眼前一亮,就知雪姐姐最疼它。
然而,下一刻,雪裳道:“吐出来,赶紧吐出来,咱们要饿一起饿,要吃一起吃。”
小舌头为难道:“雪姐姐,真要这样吗?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很恶心,非常恶心。”
“别废话赶紧的吐……”
两人一同说起,小舌头往后缩去。
几人嬉闹间,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随后缓缓打开。
两人一起回身看去,看见门开,一同道:“门开了!”
君夜站起来,往门外走去,雪裳捞过小舌头,赶紧跟上。
出得屋内,他们站在门前。
一些人从其他屋内走出,而另一边的屋内,人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风过,一块白布被吹起,木担架上的人面色惨白无血色,双眼凸出,这幅样子已然气绝。
许多人站在屋前,纷纷看向抬着尸体出来的侍卫,还有微张房门的屋子。
低语声源源不断,大家面色凝重深沉。
“这禁帝城城主什么意思,把我们请来赴宴,就是这样招待我们吗?”
“你小点声,这里人多混杂,遇上坏心的还不知如何去城主面前说你,你到时候弄不好落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怕什么,说就说,这些事情都摆在眼前,人人都知,要是城主没有一个说法,我派立即就走,这屠魔大会不参也罢。”
说话的人正是离剑剑宗宗主,回话的是千解门入门子弟。
区区一个千解门门徒,竟然抢呛他一个宗主的话,这口气他忍不下,
宗主讽刺道:“你这心偏得厉害,难不成就因为禁帝城城主是你千解门女婿,所以你说话才这番目中无人吗?”
这一说不仅说了千解门与禁帝城的关系甚好,甚至隐喻禁帝城在暗中帮忙千解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骂了千解门,也讽了禁帝城。
旁边,一些人侧目看向说话的两人,又是一阵叽喳碎语。
另一边,雪裳看了眼前处说话的人,见他眉目正气,腰间佩剑甚是夺目,她多半猜出此人是谁,可有些不确定,她凑到君夜身前,淡声道:“这位人是离剑剑宗宗主南无越?”
“你猜出来了,又何必问我……”
“我有些不确定,所以问问你,确定一下。话说这禁帝城的城主真是个异人,请人吃饭先把人关一阵,放出去后,谁还有心情吃饭。”
这时,许多宫娥从外间进来,分别走开,走到各处,一起施礼道:“请客人跟奴婢来。”
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宗主见大家纷纷跟在宫娥身后,只好暂时忍住气。
进入大殿,两边摆放无数矮桌,桌上已经放好美肴酒酿。
领了他们进来,宫娥尽数退下。
众人站在大殿,因着刚刚发生的变故,许多人不敢落座,只是站在矮桌旁,低头与同派中人言语。
君夜进入大殿,不似其他人,他面色平淡,举止雍雅,掀起衣裙缓缓落坐。
另外,千解门的掌门上官习水也已入座,他抬起酒杯,朝君夜坐的方向点点酒杯,像是打招呼。
君夜浅笑,举起桌上酒杯,在空中停顿一下,随后转向雪裳,笑道:“你两不是闹着饿吗?还不快过来吃饭。”
雪裳有种嘴巴被惊掉地上的错觉,她揉揉下颌,眼光瞥到另一边落坐的上官习水,再看看君夜,一下明了他目的为何。
她拉过自缚,在君夜一旁坐下,把桌上的菜肴推到自缚面前,拿腔拿调的说:“你刚刚不是说你饿了,多吃些……”
自缚拿起饭筷,迟迟不落筷,雪裳伸手扯扯他,“还不吃?”
“不够……”
两人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小舌头已经跳在桌面上,没三两下,把桌上饭菜细数吃完。
吃了之后,小舌头摸摸肚子,从桌上滚掉下去,雪裳连忙伸手接住它,她拿眼瞟了一下,见其他人没看过来,她正要收回眸光,瞟见上官习水移开的眸子。
雪裳低下头,把小舌头放进怀里,“君夜,你不觉有些不对劲?”
一场宴席,无主有客,怪异非常。
“禁帝城的城主迟迟不出现,想来是让我们自由吃喝,既然他意是如此,我们为何要拂了他的意。”
雪裳起身想退出大殿,自缚拉住她的手腕,“雪裳,你要去什么地方?”
她连忙伸手捂住自缚的嘴巴,小声道:“你乖,你乖,在这处坐好,我去去就回。”
自缚紧紧拉住她的手,不管她说什么,他就是不放手,雪裳眼见说不下,拉住他往外面走去,
君夜回看一眼猫着腰退出去的两人,心下疑惑。
雪裳拉住自缚跑出长殿,往殿边回廊走去,走至廊间尽头,她拿出怀间骨哨子。
轻轻吹了几下,雪裳收回骨哨,看向过道尽处。
不多时,阿妤从上空飞落,雪裳仰着头也没看清人从何处来。
落地后,阿妤在两人身边站定,“萱儿姑娘,是不是要……开始了。”
雪裳淡看一眼阿妤,笑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大殿内,
众人因迟迟等不到禁帝城城主而心有不耐,沉得下气的人仍然有说有笑,面色不悦的人时时看向大殿之上。
君夜侧头看了眼殿门边,没见出去的人的回来,正想起身去寻看。
出去的人急急往殿内跑来,跑得极快,雪裳在君夜身旁坐下,一面气喘吁吁,一面痛苦道:“我肚子不舒服,很不舒服。”
怕眼前人不相信,她只好多强调一遍肚子难受。
君夜看她一眼,淡淡道:“跑得像道闪电,没看出来你那不舒服。”
雪裳喘住气,揉着肚子,“我方才是因为太疼了,所以疾跑试试,是你有所不知道,我小的时候肚子疼就快跑,总觉得那样快感会使我忘记痛感。”
不知是她说得不够真诚还是她扯得太过荒诞,反正他一直没舍得看她一眼。
痛苦‘哎哟’一声,雪裳抱着肚子又快速往外跑去,君夜的眸光这才缓缓落在雪裳的身影上,
他两指轻轻磨砺着杯沿,垂下眼眸时,见上官习水看来,嘴边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君夜颔首,收回手之际他从容起身,迈步往殿外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见殿堂上空传来尖细的嗓音,“城主驾到,”
声音在殿内回响几遍,一抹光影从殿内上空划过,落在殿堂正中,他回身看向众人,一双锐眼热炽灼人,似乎落在谁身上谁就会被灼去一块体肤一样。
此人着一身蓝青锦绣裙袍,肩宽袖窄,单看此人匀称身形,会觉之气宇威然,年龄与堂下年少相差无几,只是,他已是满头白发,余鬓角处两线黑色。
他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尖细嗓子,而是沉厚有力的磁嗓,声音的穿透力就连跑出殿内的雪裳也不得不停下步子,细细聆听。
“让各位久等了。”
纷纷耳语的人抬头往殿堂之上看去,殿内一时没了碎语细声。
一些人在城主说话时入座,一些人仍然站着直视大殿上的城主,都城主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城主睨一眼堂下的人,谦谦有礼,“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如此久的时间,各位不必谦礼,想来如此时候,你们也该饿了,都别站着,坐下用餐便是。”
关于城主的姓氏,知道的人甚少,江湖众人叫他城主,于是,他在众人口里便得了城主一名。
城主的一番话虽言明歉意,可却只字不提方才的事,这让有些人听得不顺心。
站在前头的离剑宗宗主正欲上前言明,在他一旁的青松三派二派主伸手虚拉了他一下,
宗主回身看去,看二派主淡笑,他随即明了,这出头鸟不能做。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分别入座。
殿内的人多数已经入座完,只余离殿门不远处的君夜还未入座。
他看向城主,城主亦看向他,在城主的注视下,他慢步入座。
刚一落座,城主的声音就滚滚而来,砸进众人耳里,“大家可一面用饭一面听我说,想必大家都非常好奇我为何在饭前与你们那样,我想应该也有些人猜出一二,不妨请这些人来说说里面的一二。”
此话才落,殿内又是一阵耳语碎声,然而却没有人说道一二。
城主看无人出来言说,只好提名,“听闻林决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应该知道里面玄弄。”
一下子,众人纷纷侧头看向城主所言的林决公子,有些知道林家的人自是知道林决,没听过林家的人,看了一眼正襟端坐的君夜,见他嘴边笑意,多是心里瞧不起这个名不闻的年少小子。
君夜接过城主丢来的话摊子,缓缓道:“我再如何聪慧也不及城主半分,再说是城主用意,城主更是清楚个中来由,此事由城主来说比较稳妥,我等断不敢妄加揣测。”
许多人赞同君夜说法,纷纷出言,“此事应由城主来说。”
有的大胆言道:“城主此话稍有偏颇,要是让别人说了,城主不觉这样的行为有辱我们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