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语气严肃,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慕光听话的点了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当初我落水之后,好像有个人潜进水底来救我,那个人是……?”
谭设君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
“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啊?我还以为你石头撞到头全忘了呢。”
慕光:“……”
左边肩膀毫不停歇传来的,打了止痛针都难以忽视的疼痛感无比清晰。
慕光:这想忘也忘不了啊。
谭设君抱臂道。
“别盯着我看了,那个人不是我,老子被你那一脚踹到地上半天爬都爬不起来。”
慕光皱起了眉头,眼中划过一丝迷茫,道。
“那是谁?”
谭设君没再卖关子,他嘴里叼着烟,道。
“是刕炎。”
慕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也出毛病了。
他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刕队长?”
谭设君点了点头,道。
“很惊讶是吗?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抬起一条精壮的手臂支住下巴,道。
“刕炎也不是什么很难相处的人。”
慕光蹙眉道。
“我以为他很讨厌我。”
谭设君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他不咸不淡道。
“谁让你跟人初次见面,就说人家队伍里有内鬼。”
慕光无奈的闭了下眼,道。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谭设君点了点下巴 ,他正色道。
“确实,在你抢救的那三天三夜里,刕炎已经彻底想通了,他决定开始从身边的下属一一排查,内鬼的事情缉毒大队内部自会解决。”
谭设君眸光严肃,他盯着慕光不带什么温度的眼睛,半响侧了下头,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刕炎对有内鬼这件事情这么抵触?”
慕光轻轻眨了下眼。
谭设君捏了捏鼻梁,低声道。
“这个话题…可真是说来话长……”
慕光淡淡的打岔道。
“那就长话短说吧。”
谭设君的兴致瞬间被打断了,他冷冷瞥了一眼慕光,决定不跟病号计较,他沉声道。
“你也猜到了,我们以前的确是战友,但那支队伍之间并不只有我们两个。”
谭设君语调低哑富有磁性,他食指并拢抵在挺拔的鼻梁上,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自拔的回忆。
“那个时候刕炎的性格还没这么冷……说实话,他当时其实是我们当中最开朗的那一个。”
谭设君嘴角含着苦笑。
“我们宿舍的关系在整个警校里都处的相当好,我们一起训练,逃课,去网吧开黑……”
慕光眸光沉了几分。
青葱的岁月总是美好的,令人怀念的,但那也只能让人怀念罢了。
果不其然,谭设君接着道。
“可惜我们毕业了……我进了刑侦队,他们几个无一例外都成了缉毒警。”
慕光心头一凝,眼神黯淡了些许。
“缉毒警……当今和平时代里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谭设君略带疲倦的搓了搓脸,道。
“袁西景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一个,他运气一向很好,买饮料再来一瓶,刮彩票总是中奖, 吃个便饭都能碰上打折活动……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出事……”
慕光沉默了,他看着谭设君眉眼间泛起的一层悲伤,这根本无法安慰。
作为和缉毒警察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一方,他再了解不过这个警种所要承受的风险。
“他荣获了诸多奖项,被所有人赞颂为缉毒英雄,但却没人知道,他已经在反复的吸毒戒毒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毒瘾。”
谭设君声音疲惫不已。
“海洛因的价格非常高昂,而警察的身份又让他根本没有其他购买渠道……”
“所以呢?”
慕光眼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背叛了你们吗?”
谭设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声音低亚不已。
“他利用缉毒警的身份联络了一个贩卖海洛因的毒贩子,似乎试图想要用警方内部的情报去换取毒物。”
谭设君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
“但被早就察觉到不对,悄悄跟踪在他后面的刕炎和另一个警察当场制止了。”
谭设君语气浸透着悲愤和失望。
“那是相当混乱的一晚……谁都没料到那个毒贩子手里竟然还有枪,毒贩当场死亡,袁西景畏罪潜逃,而跟着刕炎一同过去的那个警察……”
谭设君眼中划过一道彻骨的悲伤。
他晃了晃头,竭力从这糟心的情绪里脱离,谭设君抹了把脸,道。
“那个警察受了很重的伤。”
谭设君点了点自己后脑。
“子弹从他的颅骨穿过去,损伤了大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我和刕炎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医生说,他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个奇迹……”
慕光忽然轻轻的问道。
“他就是你那个躺在医院里的搭档吗?”
谭设君茫然的抬起脸,微微一顿。
他回忆了片刻,这才像是找到了脑海中封存的记忆,苦笑着道。
“是,你记性可真好。”
慕光语气平静的道。
“理深,一级警督,他的相片至今还挂在顺安市公安局二等功的功勋单上。”
谭设君不再说话。
入夜的凉风划过慕光所在病房窗前的梨树树梢。
没有人发现。
顺安中心医院,675号床位,名牌显示姓名为理深的病人的心电显示图上,那道始终稳定的波线。
在熄灯后黑暗的病理间中,轻轻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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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有市公安局刑侦队小灵通之称的慕警官没有想到,自己苏醒的消息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从缉毒支队的贺弘一栗海镜,到转职到市局审讯组的莉迪。
市局刑侦二队队长冷梦洋亲自提着花篮来探病。
整个市局上上下下。
从天天熬夜加班到一点的郇诚到正处于歇班状态的蔡法医,探视的队快排成了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