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着席过树梢,激起树叶一片心惊胆战的颤抖。
走廊中某间空旷屋中发出一声异响,和在这片哗啦啦的颤抖中,一响而灭,犹如错觉。
瘫坐在地的男生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虚的别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下一秒,慕光唇边轻轻牵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他头也不回,抬手冲着背后黑暗的虚空砰的一枪!
“哐啷——”
子弹击中坚硬门板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
“你!”
男生惊了一身冷汗,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青年,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咔嚓一声,被击中的门晃晃悠悠的开了,露出门后那个身穿校服长发披肩的女生一张苍白的脸。
子弹击中她脸侧的墙壁,深深没入混凝土,距离那张白暂清秀的脸不足一寸。
“你……我…你……”
瘫坐在地上的男生还尚有余力结结巴巴开口,但那个刚刚还阴森森扮鬼的女孩已经被彻底吓着了脚,目光惊惧的望着慕光,唇瓣的颤抖讲不出一个字来。
“掩护同伴逃走的确是一种可谓的精神,但耍小聪明也要分清对象。”
慕光缓缓放下仍冒着硝烟的枪,他垂眸,冰冷如蛇蝎的视线落在男生身上,语气不咸不淡。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
面前大片的阴影投下来,面前黑色的身影遮住了所有月光。
女生颤巍巍抬起头,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清自己毫无血丝的脸。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地步。
她看到了青年手中有枪,所以还特地躲进了发电室。
她笃定了即使自己被发现,但这样狭窄又危险的空间内,青年不敢开枪。
毕竟一旦发电室爆炸,整层教学楼恐怕都会被轰成废墟,别说她们,就连那个警察自己都自身难保。
但她失策了。
女生瞳孔颤栗,她仰视着眼前的青年,那神色不像面对着一个警察,反倒像是面临着一头披着人皮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这个人根本不在乎。
人命在他眼里是可以随意倾泻的赌注,生命这样珍贵的东西在他心中无足轻重,他对谁的生死都不屑一顾。
冷风划破了夜,带着一串诡异的声响,如同修罗哭血夜啼。
慕光在她面前站定,他蹲下身来,直视着女生,面容在阴影中白的发光,他轻飘飘的问。
“你们为什么要抹黑那蕊?”
临近高考的高三生已经接近成年,在这个近乎智力巅峰的时期,慕光并不认为他们会蠢到指望通过装神弄鬼来吓唬走警察。
出事的女生宿舍楼仍有调查组严加看守,就算他们真的想要在其他地方动什么手脚,在刑侦大队离开的几个小时空隙中也足够完成。
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慕光黑漆漆的瞳孔下沉。
答案显而易见。
是为了抹黑受害者。
那是埋藏在人心深处潜意识中的反应,是为了给警方留下一个胡作非为,连死都不安分的受害者。
即便有人不信鬼神之谈,但也依然逃不过这些事的影响。
就如同那黑板上血淋淋的红字。
“偿命?”
我们都是来救你的,都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才趟这趟浑水的,你怎么能让我们偿命呢?
恩将仇报,反戈一击。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更何况那个“人”,已经变成了“鬼”。
但好在慕光早已经见识过真正的以怨报德了,在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里,他已经做了太多次东郭先生,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惯的近乎麻木。
那是人性中无可避免的阴暗面,是烙印在基因中的劣根性。
就像著名的富兰克效应,曾经帮助过你的人比那些你帮助过的人往往更愿意再次帮助你,而你曾经帮助过的人,却反而会在你寻求帮助时拒绝你的请求。
你救苍生。
苍生不一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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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分局。
房内灯火通明,两个大晚上装神弄鬼的高中生排排坐在拘留所内,完全没了当初扮鬼时的嚣张,一个赛一个听话,一个赛一个乖巧,沉默的埋着头一个字都不说。
钟表上的指针已经逼近九点,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在学校里再呆下去恐怕就要引起保安大爷的不满。
而市局离得实在太远,慕光和吴骥带着一个人两个鬼,总共三个高中生在车上兜兜转转,在和谭设君电话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吴骥一开始做指纹检测的机场分局。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抹黑受害者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谭设君冷冷抱着臂,倚靠在拘留室门框上道。
两个高中生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男生率先开口道。
“我们没有抹黑她!那蕊……你不了解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谭设君冷笑一声。
“既然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那我们早晚会查出真相,你们又何必添油加醋?”
他甚至不需要摆出审讯犯人那副样子,只是冷一冷脸色,就能吓的两个未出茅庐的高中生一哆嗦。
男生勉强镇定住神色,“那蕊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要被她的长相欺骗……”
“被她的长相欺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犹如冰山上融化下的冷泉,带着刺骨的寒气,泌到脏器里,叫人胆寒。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难道你们当警察都是白痴吗?”
两个人一下子闭上了嘴,他们似乎很怕慕光,抬眼注视着青年的眸子深处都尽是恐惧。
“我劝你们想好了再开口。”
慕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语调,却冰的令人毛骨悚然,他显然不打算跟他们废话。
“毕竟恶作剧和涉嫌恶性凶杀案的判处方式可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