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都开始学会翻旧账了。
傅臻觉得有点新奇,又觉得会翻旧账的小姑娘也很可爱。
他眼里还噙着笑意,牵着鹿欢的手,又轻轻的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头,很上道的道歉:“嗯,是我的错。”
鹿欢霎时莞尔。
再往前走就是沙滩了。
沙滩上没有灯,只借了点岸上的光线,视野里一片昏暗。
只有翻涌的白色海浪时不时把浓郁的海平面划出一道裂缝,又迅速融化消失。
鹿欢脱掉只适合穿来走红毯的高跟鞋,赤脚踩进松软的泥沙里。
细软的泥沙顿时没过了她小巧的双足。
耳畔是海浪翻涌的声音,它们不断的涌向沙滩,又后劲不足,每每总是差了一步,永远无法真正占据海滩。
循环往复,又永远不知疲倦,除非沧海桑田,否则永不停歇。
四下无人,鹿欢觉得轻松又惬意。
虽然深夜的景色无法和白日相比较,但有爱人在身旁,又足以胜过一切风景。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一会儿,傅臻突然叫她:“鹿欢。”
鹿欢“嗯?”了一声,抱着他的胳膊低头踢脚下的沙土玩。
像个小朋友似的。
傅臻偏头看了她一眼,问她:“今天,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鹿欢一愣,抬头:“没有呀。”
她的语气很真诚,是真的没有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过得挺好的。
漂漂亮亮的参加了场活动,和好久不见的程导聊了会儿天,还被夸了一波。
想到这里,鹿欢很雀跃的和他分享自己今天晚上的收获:“我今天晚上,在晚宴上见到张富平导演了,程导带我去的,他还夸我戏演得好,问我想不想拍电影~”
光线昏暗的沙滩上,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里面盛满了欢喜和骄傲。
张富平的名字,傅臻也有所耳闻,知道是一位很有实力、也很有名气的导演。
他的认可和夸赞,在圈内都是很有权威的。
也因此,这位导演金口玉言,也很少夸人。
但他今晚却夸了从未合作过的鹿欢。
这证明鹿欢这几年付出的辛苦和努力都没有白费,的确很有意义,也的确值得高兴。:
傅臻也跟着弯唇,问她:“那你想拍电影吗?”
“想啊。”鹿欢说:“上大荧幕,大概是每个演员的梦想。”
“不过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这个梦想,你不要帮我。”
她还是坚持要靠自己努力走这条路,不要他为自己铺捷径。
傅臻向来尊重她,现在也还是笑着答应:“好,不帮你。”
“我们家姑娘这么厉害,迟早的事儿。”他揉揉鹿欢的头发,又说道:“慢慢来,不用着急。”
鹿欢点头,弯着眼睛继续汇报:“张导今天晚上还说,要是以后有合适的角色,就联系我。”
要是鹿欢也有条尾巴,这会儿可能也要翘起来得意的摇晃了。
傅臻笑着亲了她一下,嗓音里尽是笑意:“那你可要继续加油咯~我听说张富平拍戏很严格,到时候可别被他骂哭了。”
“当然不会!”鹿欢扬了下眉,又有点小得意:“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哭呢。”
她骨子里倔强,一贯认为,戏拍不好,继续磨就是了,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还浪费时间。
所以出道至今,鹿欢从没有因为工作的事情掉过眼泪。
她说得率性又洒脱,傅臻心口却像是被揪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鹿欢自己一个人惯了,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傅臻却知道,她会这么想,是因为她一直无人可以依靠,所以才会连哭都会觉得只是浪费时间。
但她明明是一个内心很柔软、又很敏感的小姑娘。
鹿欢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完了才想起来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我有没有发生不开心的事情?”
傅臻停下来脚步,把她拉到怀里,轻叹了口气:“秦岩下午跟我汇报,说那个叫鹿鸣的小孩跟人打架,上热搜了,你让乔楠去处理了。”
“我担心你看到了会不高兴。”
鹿欢一顿。
说认真的,今天晚上发生在她身上的好事太多了,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要是傅臻不提起来,她可能都想不起来今晚还有过这么一个插曲。
“我没有不高兴。”她搂着傅臻的臂膀,仰头靠进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软声说:“既然说了不会在意,我就不会再耿耿于怀了。”
是她自己说的,要朝前走,不回头。
傅臻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就好。”
鹿欢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问他:“你怎么也关注到这件事了?我还以为我撤热搜撤得挺快的。”
按理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会传到他耳朵里去的。
“你从南城回来之后,我就派人查了这一家人。”
原本是不打算让她知道的,但既然她问起来了,傅臻便也没瞒着她:“他们对你那么不好,我总得替你讨点公道回来。”
鹿欢又是一愣。
都多少年的仇怨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在意。
鹿欢被这种事无巨细的温柔和在意包围,心头止不住柔软。
她淡淡的笑了笑,说:“算了吧,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傅臻没有应。
他一想到鹿欢过去孤苦无依的十八年,就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匕首,一片一片剜下他的心脏血肉一样。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鹿欢却是真正的释怀了:“我已经不恨他们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生了我,还给了我一方天地,让我平安的长到了十八岁。”
虽然那方天地带给她的全是噩梦,但现在她已经从那个噩梦里醒了过来,还过得很好,她不想再去争论过去的这些事情了。
“都过去了。”
一声轻叹消散在海风里。
她语气淡淡,已经连多余的情绪都不再给予他们:“他们给了我一条命,给我提供过一个栖息地,但我读书时获得的那些奖学金、还有放假做兼职赚到的钱,也算是偿还了这些恩情。”
“从我走出那个家门开始,我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
傅臻心头酸软,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亲了亲她的发顶,妥协道:“好。”
“那就听你的,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
虽然他心里还是对那对不配为父母的夫妻有气,但他尊重鹿欢自己的意愿。
毕竟就像鹿欢说的那样,对方至少有过生养她的恩情,她虽然不愿意再认这一家人,但也不想做得太绝情。
“只要他们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找他们麻烦了。”
傅臻退了一步,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只要这家人聪明,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冒冒失失的出现在鹿欢面前,他可以不跟他们计较。
只要他们识趣。
鹿欢笑眯眯的垫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乐观道:“鹿鸣都被我赶回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傅臻轻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