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的那只扳指,被唐金玉逼着试了试,结果不出意料,只能戴在小指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好了……我回头寻绳戴起来便是。”见唐金玉捏着他的小指尖,脸上似乎有些可惜。赵佑拨弄两下她的额发,轻声哄道:“我用的弓太重,就算扳指真的合适,也不能常戴。几天就压坏了。”
“可是就……”不能凑一对了。
唐金玉嘟囔一句,但也知道这种买来的成品,很难合乎心意,强求不得。
“佑哥哥。”瘪起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我想听戏去,顺便歇歇脚,都逛累了。”
赵佑对上她从来都是一句好,当即点点头,将扳指收进腰间荷包里,和唐金玉一起走了。
醉乡楼
唐金玉牵着赵佑踏进门口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叹。
醉乡楼听着不太正经,却是整个木头市最大的酒楼。不仅菜肴美酒应有尽有,还有闻名京城的醉乡戏班。而且上一回……赵佑就是在此,对唐金玉说出了拒绝之言。
若不是那女子搅局,他们还不知要别扭多久。
“佑哥哥——”唐金玉的反应更快些,一见赵佑脸色露出几分回忆,立刻声音软糯,娇滴滴道:“你出包厢门啦。”
赵佑随即笑起来,他还记得,当时唐金玉言明不会再来找他时,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恩?”他用一样的话回道,只是那一天尽是失落,此刻却带着轻松笑意。
唐金玉戏瘾上身,故作生气道:“你出了包厢门,我就再也不去找你了!”
“是么……”赵佑一挑眉,握紧了掌中柔若无骨的小手,表情十分随性,“那我去找你好了,今晚?”
还想夜探春闺?
唐金玉轻“哼”一声,抬脚小小地踢了下赵佑的小腿肚,谨慎的不留下灰尘,再娇声骂道:“流氓!”
“表小姐怎么来了?快请。”温厚的招呼声响起,唐金玉一眨眼,立刻老老实实地站好。
“钱叔!”
钱掌柜一袭宽松的黑色棉袍,依旧是清瘦和蔼,带着几个伙计迎了上来。
“来听戏的?我给您准备。”
唐金玉美滋滋地点了点头,“排了韩闵的戏吗?上回都没听上。”
钱掌柜一顿,想了想道:“那还是不巧,韩闵的班子排了下午,午时过后才来,您要不等等?”
“啊?”唐金玉有些可惜,但说到底她只是来歇脚的,倒也不强求,“没来就算了,我们在大厅坐坐,上壶茶就行。”
钱掌柜笑着点头,余光扫过一旁的赵佑,心里不由轻咦一声。
这位身上的花纹……竟和表小姐的是同一款。
相当亲密了啊……
唐夫人才回府不久,没听说要给表小姐相看人家。这男子恐怕还没在唐家人面前露过面。
表小姐好好一位千金,万不能沉耽以此,就像是……
想到这儿,钱掌柜看赵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明显的敌意。
赵佑对这些一向敏感,但到底是唐金玉舅家的人,他看见了也当没不知道。
“钱叔,你生病了吗?”唐金玉却没察觉二人间的一番交锋,奇怪地问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钱掌柜接手醉乡楼近二十年,唐金玉打小就见过他,看着对方才清秀的年轻人变成稳重的中年人,气质愈发内敛和善,处世亦是圆滑妥帖。
因着醉乡楼来往有侯门子弟,钱掌柜一向将自己收拾得十分齐整,可今日,唐金玉打眼一瞧,对方连胡子都刮得不净,眼下一圈极淡的阴影,眼里更有细小的血丝,明显是没休息好的模样。
“怎么了?楼里出了什么事?”唐金玉知道对方是何等在乎体面的人,怎么会这个模样,就出来迎接自己?
“没有没有。”钱掌柜一愣,连忙道:“没出什么事,只是昨夜查账,歇得晚了些。”
他无奈一笑,“人老了,不能像年轻时那么拼命,晚睡一会儿都不成。”
唐金玉轻轻皱眉,“不止吧?你这脸色可不像只睡晚了一些的?”
钱掌柜笑了笑,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意味,没再张口。唐金玉心中一叹,说到底对方是舅舅家的管事,她不能插手太多,便道:“那我不问了。”
“不过啊,若是你头一天睡得晚了,第二天便晚点来吧。刘胖不也能看店吗,你别担心太多。”
她向钱掌柜挤了挤眼睛,狡黠道:“若是舅舅责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钱掌柜神色一软,心里有些感慨。
家里这么多晚辈,却只有这位表小姐最是受宠,不仅因着她个性娇气可爱,叫人看了就心情愉悦,更因为她性情中有一份对身边人的体贴,不论是楼里生病的跑堂,还是面前的自己,她都给予相同的体谅。
看似柔软娇憨,实则心细如发,行事亦有章法。不愧是高门娇宠出来的千金小姐。
若她是表小姐这般性子,也许就不会……
“表小姐,我……”钱掌柜心下一动,刚开了口。
“掌柜!掌柜!”
一个女伙计快步跑来,打断了在场几人的气氛,满脸都是豆大的汗滴,急忙道:“玉簪姑娘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不是叫你们看好她吗!”钱掌柜脸色一变,当即大吼一声。唐金玉从未见过对方发这么大的火,下意识往赵佑那边靠了靠。
“表小姐,我这边……”到底还记得主子在面前,钱掌柜面沉如墨,却还想向唐金玉告罪。
“别耽误了,我和你一起去。”唐金玉和赵佑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流露出纵容的意思,便看向那位女伙计道:“人在哪儿呢?带路。”
醉乡楼后院
“玉簪!玉簪!你这何苦呢!”
钱掌柜一行人匆匆赶来,却见内室一位素衣女子斜倚榻边,一只手垂落下来,腕上是醒目的伤口,旁边还有破碎瓷片。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钱掌柜双目赤红,颤着手将人接进怀里,手慢脚乱地去摁伤口,却不料血流愈凶。
唐金玉慢了一步,刚入内室,就嗅到了满室的血腥气。
地上铺的是暗红色地毯,目前也看不出到底留了多少血,但从这浓郁的味道来看,恐怕情况危险。她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都别愣着,快请大夫!”